這日忽然想吃酸筍雞皮湯,一想起這個名號,便饞得直嚥唾沫:這酸筍雞皮湯算得上是個富貴菜,尋常農戶,誰家肯用好幾只雞的雞皮來配它?
宋好年正要吩咐下去,百合又道:“不用他們做,只管把酸筍和雞皮送來,我自個兒煮著吃。”
這湯做起來也不難,難得用料要好,將酸筍與雞皮一道下進高湯裡煮熟,盛出來便是濃白的湯、淡黃的酸筍與嫩生生的雞肉雞皮。
這雞還是皇莊上送來的走地雞,皮子光滑緊緻,充滿彈性,肥而不膩。
筍酸辣開胃,百合就著湯泡米飯吃,能吃兩小碗。飯後便在院子裡石子兒甬道上走著消食,如真像個小皮球似的跟在他娘身後,只顧悶頭往前趕。
一不留神,百合停下腳步,如真猝不及防一頭撞在她小腿,整個人往後一倒坐在地上。
“哎喲,”百合連忙蹲下看如真,“疼不疼呀?”
如真一點兒沒有要哭的意思,哈哈直樂,伸出小胖手拍拍百合膝蓋,一骨碌爬起來還拽著百合裙角往前走。
百合笑眯眯地跟兒子說話:“如真的小鼻子在哪裡呀?”
如真早被教會,伸手摸摸鼻子,百合便低頭親他一下,又問“如真的耳朵在哪裡呀?”
如真愣一下,先指嘴,不見他娘有反應,這才指向耳朵,百合誇他:“如真真聰明呀!”母子兩個玩得不亦樂乎。
本身皇帝、信王這一系便沒有愚笨之人,如真得他爹天生一份聰明,百合這頭論起靈敏來也不差,如真承爹孃之聰敏,本就伶俐乖巧。再加上百合上輩子學過點教育學,她對兒子自然十上心,一點一點教來,如真便顯得格外聰明惹人愛,連周王妃都說:“如真真是叫人不曉得怎麼疼他才好,你們若要回鄉下去,且把如真留下來陪我。
”百合自然不捨,卻不能與周王妃直說,只好磨宋好年去求情。宋好年曉得周王妃不過這麼一說:“如真才多大,哪裡能離得了爹孃?便是娘有心要他陪,也須等他十來歲以後,才好替我們盡孝。你如今
操的是啥子心?”
百合猶惴惴不安:“原先咱們倆只他一個兒子,母妃自然不忍他與我們分離,可我肚子裡還裝著一個,只怕母妃果真要留下他。”
宋好年哭笑不得,他媳婦一懷孕就整個人疑神疑鬼,比平日裡更為膽小,他沒法子,只得去與王妃說:“我們帶如真回鄉下去,等他再長大些,再送到娘跟前盡孝。”
周王妃遺憾一回便答應下,又問他:“王爺著我問你,如真啟蒙的事情如何打算?”
宋好年傻眼:“他才多大!”
虛歲才兩歲的娃娃,話還說不清,路也走不穩,如何就提到啟蒙。
王妃道:“還不是王爺,道你幼年失學已是遺憾,定要在如真身上補回來,不許他步你後塵。”
宋好年當真不曉得說啥才好,半晌才道:“那也得等他三四歲上頭才好,且看他如今這樣兒,今日教他耳朵在哪裡,明日就忘,哪裡能啟蒙讀書?”
信王不慣帶孩子,委實不曉得這些孩子該如何養育,王妃卻還清楚:“我不過替王爺問你一句,你休聽王爺胡言。將來就是如真上學,你也休要勒逼他,叫他高興學什麼就學什麼才好。”
王妃將兒子們學業抓得嚴厲,對孫子卻格外溺愛。
宋好年笑著答應下,他不愁爹孃溺愛孫子,反正他媳婦也看重學業,自怕比王妃還嚴厲些,有她看著,如真想學宋好節那等吊兒郎當都沒空子。
宋好年有時候想著百合催他認字的事情,自個兒都忍不住要笑:要不是媳婦緊催慢趕,他已成親生子的人,哪裡願意學那些個勞什子?
偏上回跟著太子祭天他才曉得識字要緊,能給媳婦寫信,能讀媳婦寫來的信,在路途中比啥都解乏。
信王妃本意逮著機會便暗示宋好年多留京些日子,誰曉得他一個人不曉得想些什麼,竟獨個兒笑起來。
王妃道:“你這孩子,莫非魔障了不成?”宋好年這才醒神:“娘別怪我,自打媳婦又懷胎,我這心裡的高興就壓都壓不住,只消坐在那裡,就止不住要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