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豆腐這東西氣味能飄出去老遠,街頭炸臭豆腐街尾都聞得到,能忍它氣味的人不多,要是在店裡弄起來,只怕如今這些個吃早飯、買豆腐的客人都要跑光。
李綵鳳道:“就是,前兒文娃娘弄出來時,我嚐了嚐,味兒倒好,一開頭吃有些怪怪的,越嚼越香,就一樣,太臭些個!”
文娃娘在後院弄出臭豆腐,連前頭都隱隱聞得見氣味,多虧那天風大,百合又及時摘花放在店裡隔味,好懸沒嚇跑客人。
這要長期做起來,非得選個遠一些的地方不可。
李綵鳳想了想,一拍手:“我看彩霞就很好!”
柳三平的媳婦陶彩霞總想跟百合她們一道做生意,只是百合這裡一時沒有合適的點子,若是把臭豆腐攤子交給她,倒也是個可行的法子。
文娃娘也說:“三平媳婦倒是個伶俐人。”
百合點頭:“回頭咱們尋她來說說,只要她不嫌這東西臭,又能耐得住外頭風吹日曬雨淋就成。”
說一陣話,宋好年送豆腐回來,見百合正說得高興,倒也不強要她回家,只說:“嫂子,我媳婦交給你,你可莫要叫她累著。”
又跟百合囑咐,“我回家去看著地裡,你到晌午時便回來。”
李綵鳳推推百合:“瞧瞧,一時一刻也離不得哩!”
百合紅著臉,對宋好年說:“你去罷,我再不亂來。”不過商量幾句話,還累不著她。人腦子不用要生鏽,她可不想變笨,到該用腦的時候想不出法子來,到時候哭都沒用。
李綵鳳也是個年輕女人,早瞧見百合頭上金釵,只沒空說起,這會子藉著宋好年的話頭又說到這上頭:“純金的?”
百合抿嘴笑:“我也不曉得,大約摻了些銀進去。”純金太軟,打不得東西,戴兩日就要變形,所以打首飾都要往金子裡頭摻些銀或別的東西,只是為著金子成分多,還叫純金。
李綵鳳在她額上一點:“跟我弄鬼!”她嘆口氣說:“大年疼你,你可別叫他心涼,這些個東西該戴就戴出來,也不用怕別人說你浪費。萬物都會不值錢,唯獨這金子啥時候都值錢,便是往後家裡有點啥事情,你隨手摘下來就能還錢,再礙
不著啥子。”
好些人把銀錢換成金子,就是為金子值錢,有時候換不了整塊小黃魚,便換成金首飾也很好。
百合不住點頭:“大年也是這麼跟我說的,這要是珍珠啥的,戴兩年就黃了,不如先前貴重,偏金子模樣不會變,他說,只當是把該放在錢莊裡的錢放在我頭上。”
姊妹兩個哈哈一陣笑,李綵鳳打趣:“這麼些個錢財放頭上,重不重?”
“哎喲,我頭沉。”百合扶著頭就往李綵鳳身上倒,李綵鳳笑得肚子疼,文娃娘也笑個不住,在旁邊說“娃娃都老大哩,還像兩個孩子。”
第二天百合就請陶彩霞過來說話,問她願不願意接手臭豆腐這個活計,陶彩霞一聽“臭豆腐”,眼睛瞪得溜圓:“臭的東西,也有人愛吃?”
“聞著臭,吃著香。”百合說著就拉她去後院裡頭看臭豆腐,開啟一個罈子,一股難以形容的臭氣撲鼻,陶彩霞禁不住乾嘔一下。
探頭往裡一看,只見罈子裡黑似泥漿的一罈水,百合要不說那是吃的,打死陶彩霞也不能信。
百合取一雙長筷子,在罈子裡一攪,輕輕巧巧撈起一塊臭豆腐來,陶彩霞心說:這分明長毛壞掉的豆腐,可咋吃啊,百合別是拿賣不出去的壞豆腐騙我?
轉念一想,做生意這件事情上頭李百合從不騙人,她自個兒想再多也無用,還是得問:“這東西真個能吃?我瞧著咋像是壞了哩。”
“你問就好,你要不問吶,我也不能放心。”稀裡糊塗就做生意的人,百合可不敢合作。她把臭豆腐放回罈子裡,又蓋上蓋子,陶彩霞揉揉鼻子,覺得臭得不那麼厲害,百合才說:“要說這是賣不出去的壞豆腐做的,倒也不算錯,只一樣,這臭豆腐不會吃壞人,也不是真壞,倒有些像醪糟
上頭長毛那般,是叫它變好吃的東西。”
拿醪糟作比,陶彩霞就有些明白,咋舌道:“就是臭得實在厲害,要是不好吃,只怕要蝕本。”
賣不完的豆腐烘成豆腐乾還能賣錢,要是做成臭豆腐卻賣不出去,真個就虧本哩。百合笑著說:“你急啥?既要拉你合夥做生意,哪能不叫你放心。咱們抱一罈子臭豆腐去我家,我炸幾片你嚐嚐就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