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瘮人的事情也能隨著時間慢慢淡下去,東山寺一事,到底百合跟李綵鳳兩個都不曾受到實質性傷害,時間一長,也就慢慢恢復正常。
倒是有兩撥人馬先後聽說這事,反應不一。陳彬對雪娘說:“往常我看宋好年家的那個也就是尋常婦人,不想竟有這樣的眼光和急智。”
雪娘說:“要是年歲小些,我收她當徒弟,將來或許有些個前程,如今看著倒是浪費了她的聰明勁兒。”
“哈哈,你願意收徒弟,只怕人家不樂意拜師。”這兩個人名為夫主與寵妾,實則還有一層關係,乃是上峰與下屬,說話間便不似尋常夫妻。
雪娘冷哼道:“做我徒弟是她的運道!”
說完自己也是一愣,她一身本事,在緹騎中也頗有威名,卻只得給陳彬做妾,那李百合的本事差她十萬八千里,嫁個尋常農夫過得恩愛就罷了,偏這農夫十分不尋常
這人的運道,還真是難說。
再有玫瑰莊園那幫人,他們到底還是放了兩個探子在縣裡,輾轉打聽到這事報回去,陸管事的戒心又放鬆些:“到底是緹騎的人,這樣的事情隨手便辦了,事前一絲風聲不漏。”
便有屬下問:“既這麼著,撤了太平縣的人手?”
陸管事沉吟片刻,道:“先不要撤。太平縣是個小地方,緹騎在那裡派人手本就奇怪,他們還弄出個那樣相貌的人來,也不曉得是何居心”
“先前叫你們查的事情也不要耽擱,儘快查來。”陸管事終於下定決心。
“是!”
這些人如何反應、有多少博弈,宋好年皆不曉得,他如今只每天守著自己的小家,早上起來做豆腐去買,再回家照看花田菜地,有媳婦做好一日三餐,晚上摟著自家媳婦親熱一番,小日子逍遙得賽神
仙。
哪知天有不測風雲,這世上的事,多的是樂極生悲。
自打進三月,天上就沒下過雨,好幾回看著烏雲聚起來,雷聲隱隱,要落雨的樣子,不多久雲頭自己又散了,沒下成。
他們農人最怕這個,一邊在心裡祈求老天下雨,一邊從河裡挑水保證菜地和花田的供水。
多虧田地就臨著白水河,來回也不算折騰,宋好年聽老人說過,前些年時氣不好,旱災蝗災一道發的時候,好些地方為爭水打架,打死人的都有。
他們青柳鎮因為有白水河在,鎮上大戶有是柳府這樣要好名聲的,倒不曾鬧出這等事,別的地方可沒少出人命。
百合沒料到頭一年種花,投進去不少積蓄,就遇到好些年不曾見到的壞天氣,心焦得不行,嘴裡起燎泡,紅腫生疼,除去白粥啥也吃不下。
宋好年對她的憂心倒比對花田的多些,他說是:“就是今年這些個花苗全賠進去,咱家也到不了精窮的地步,我過過苦日子,啥也沒有的時候咱們都能熬過來,如今不過是一時困難又算啥?”
百合又是笑又是無奈:“日子才好過一點,你就不當回事。”
宋好年道:“賺再多錢,你要是身子折騰壞了,又有啥子趣味?”
百合聽了他這些話也自感動,只是她打小兒苦日子過過來,手上沒積蓄心裡就沒底,等有了積蓄吧,又想賺更多,竟沒把宋好年的話聽進去多少,依舊心焦。
宋好年沒法子,只好一天三趟地往花田裡跑,人黑了一截,好歹保住花苗長得茂盛。
到四月裡,雨還是下不下來,不光是他們,就是鎮上別的人也都心慌起來,便有人信誓旦旦地說,東山寺的菩薩原是靈驗的,那幾個和尚供奉得也周到,只怕是官府行事惹怒菩薩,菩薩降罪哩。
遇到這種傳言,縣令除感慨鄉民愚昧外,還得想法子安撫民心,到底親身祭了一回龍王才罷。
太平縣供的龍王傳說是開國時候大將,據說他們死後,太祖爺親筆封神,因此是朝廷承認的正神,不是那等哄騙鄉民、裹挾民意的淫祀。
縣令祭龍王,各鎮都送了豬頭並其他祭品去,敲鑼打鼓地祭一場,又是跳神舞又是寫求雨表,用金龍栓了寫在玉版上的表拋在河裡,好叫神仙看見。
過後沒兩日就下了一場小雨,當時人人歡呼雀躍,都道是旱情要過去。沒想到自那日過後,天氣又沒了動靜,無論鄉民怎樣折騰,老天只不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