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孃家回來第二天,百合就從鄰居大嫂口裡得知宋秀秀並沒有回孃家。
“昨兒你婆婆氣得臉都青了,把個閨女養那麼大,如今閨女倒夥同婆家拿法她,說起來也是心酸。”
這下百合坐不住了,找著宋好年同他說:“再怎麼樣,初二回孃家是該有的事情,秀秀沒回孃家,到底是她自個兒不願回去,還是秀才家不讓回?”
若是自己不願意回倒罷了,若是秀才家不叫她回,那宋秀秀如今的日子只怕非常不好過。
宋好年回老宋家問宋好時:“我聽人說秀秀昨兒沒回來,大哥你曉得是咋回事?”
宋好時將來是一家之主,等宋老漢老倆口一去,宋秀秀再要回孃家,就是宋好時做主,因此他如今也是管得妹子的。
誰知宋好時一言不發,宋好年問得急了,他就道:“你逼問我有啥子用,有話同小秀才說去!”
董氏在旁邊道:“老二你別當自己在給秀秀出頭,秀秀如今這樣,還不都是你害的。”
宋好年濃眉一豎:“我同小秀才的恩怨不算啥子,他一個大男人,連這點子心眼都沒有,為著和我打過架,就不叫自個兒媳婦回孃家?”
董氏冷笑說:“可不光是為這個,是為著咱們家出了不光彩的人,人家人家不願意來往哩。”
原來是為著宋好節。
宋好年叫董氏擠兌得一時沒話說,又不好跟個婦人對嘴,只得回家,原話告訴百合。百合氣得瞪圓眼睛道:“老三做下錯事,該罰的罰,他在河工上頭做半年苦役,還有啥抵不了的,至於揪著這個不放?再就是你把老三送進監牢裡,難道是你捉著他的手去偷去搶,大嫂不怪大哥沒管好
老三,倒來怪你,成心欺負你是個老實人不成!”
她立刻就要和董氏去理論:“老三做下錯事,倒來怪我家漢子,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宋好年連忙一把攔腰抱住人,笑道:“聽你這麼說,我心裡就敞亮哩,你也犯不著跟她計較,倒顯得我們心眼小。”
“這世上頭一等沒道理的事情,就是要好人大度,那起子小人隨便編排人倒沒人管,人人都說他是個小人,便人人都去縱得他更加可惡。”
百合自個兒怒一陣,見宋好年確實沒放在心上,也只得放下這一茬,跟宋好年去柳義家中作耍子。
鄉下地方一年到頭農忙,閒時不多,到過年這幾日,不是聚在一起吃酒,就是打葉子牌。
柳義家裡已湊了一桌,也不賭錢,只熱一壺黃酒,哪個輸了便罰他吃一杯,一天總算下來,輸得最多的人要請個東道。
不打牌的人有坐在一旁看打牌出主意的,也有自個兒閒聊的,正月裡不動刀剪針線,女人們連鞋襪都不必做,只管嗑瓜子剝栗子。
杏兒是個人來瘋,在人堆裡跑來跑去,樂得不行,黑子跟在她後頭亂跑。
看見黑子,百合笑道:“我們黑虎過年還得看家,我出來時專門給它燉了塊肉,杏兒你給黑子燉肉沒有?”
杏兒歪頭笑著說:“黑子這兩天比我還吃得好哩!”
李綵鳳便道:“你不曉得,這丫頭真個氣死人,好好的一碗肉端上來,她先給黑子兩塊,然後自個兒才開吃敬先人、敬家神才這樣哩,黑子是你的啥?”
杏兒嘻嘻哈哈地笑,就是不回答,看樣子往後也不會改,李綵鳳只得無奈搖搖頭,拉著百合到火盆跟前坐,“你別仗著自個兒年輕就不曉得保養,要想生孩子,可得離那些個寒涼物件兒遠些。”
“喲,這是都曉得我要生孩子啦?”百合笑著問。
屋裡屋外的女人都點頭:“如今鎮上還有哪個不曉得你要生孩子,你婆婆急得要上吊,巴不得你立時就給他生個大孫子出來。”
牛氏已有個大孫子金寶,根本看不上百合生的孫子,不過是藉故給她添堵,百合也不在意,笑眯眯地跟眾人說些閒話。
一時說起:“今年我的菜地又要擴大,忙不過來,想僱兩個人來幫忙,力氣大的女人最好,要麼夫妻兩個也行,頂好是人老實又肯幹的,我不會虧待。你們有認得的人沒有?”
李綵鳳笑起來:“哎喲,這才幾年,你就當上地主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