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氏找上門時,百合把臘梅藏得死緊,沒敢叫她和牛氏碰面,怕婆婆生撕了她妹子。
牛氏來得氣勢洶洶,她本就看百合跟臘梅不順眼:老二賺的錢,養個兒媳婦還不夠,還要養她妹子,那原是該給老子娘和親妹子的錢,流進外人田裡,叫她如何忍得?
如今得著機會,老二那個黑臉煞神又不在家,正好趁機會鬧一鬧,給老二家的一個教訓,好叫她曉得敬著婆婆才是正理。
百合早把臘梅送去宋大貴家,又叫李綵鳳來助陣,該賠情的賠情,該強硬的強硬,愣是沒叫牛氏佔到一點兒便宜。
李綵鳳還說:“沒見哪家小姑子哭著鬧著要壞自家哥嫂生意的?你家秀秀叫人寒心哩!”
牛氏氣得直說:“這個兒媳婦我家要不起,回頭我就叫老二休了你!”休了李大妞,好叫老大一家子接手豆腐店。她來鬧百合還可忍得,一說休妻,百合登時發怒,冷笑道:“好哇,你老叫大年休妻就是,你鬧我也鬧,我去問問小秀才家,為啥縱容兒媳強搶我店裡東西?反正我都叫你家給休了,也給你家弄個被休
回去的閨女,大家扯平!”
宋秀秀一聽就慌了,大放悲聲:“娘,我不要被休!你幫幫我啊娘”
牛氏閉眼嘆口氣,眼見她就要佔得上風,偏生閨女扯後腿,生個這樣的討債丫頭,真是前世不修
她換過一副口氣道:“老二家的,我不過是說兩句氣話,你別當真。秀秀心裡也敬著你這個二嫂哩,一家子相親相愛的豈不好,做啥子蠍蠍螫螫的?”
百合臉上似覆蓋著一層寒霜:“說要休我的是你老,說我蠍蠍螫螫的也是你,天下的道理竟叫你一口說盡了不成?既要休妻,往後別當我是你家媳婦,等大年回來往休書上蓋手印便是。”
不知道為啥,牛氏忽然想起宋好年那張黑沉沉的臉來,他就那麼著把他兄弟給送進了監牢牛氏一個激靈,突然就有些慫,強撐著說道:“我就那麼一說,你可別跟老二說。”
宋秀秀見她娘不曉得為啥對她二嫂讓步,禁不住叫道:“娘,就該休她!”要不是李大妞,她二哥賺的錢不都是她的嫁妝?還能輪到李百合來住這樣大一座磚瓦房?
百合看宋秀秀一眼:“要休我,你也做好叫柳家休掉的準備。”
宋秀秀張口結舌,有心說柳家不會休自己,卻沒有那個底氣。是她死死扒著柳家扒著小秀才,那家子待她可不像二哥待李大妞,說不定她都給小秀才休了,李大妞還好好的哩。
牛氏又說宋秀秀叫臘梅撓破相,一定要百合賠償,百合冷笑著說:“我們三妞臉花得更厲害,秀秀也得賠!”
百合死活不肯讓步,全然不似往日好性子,最終牛氏和宋秀秀啥好處也沒佔到,只得悻悻離開。
一走出百合家門牛氏就問閨女:“你幹啥三天兩頭找她要東西?”
從前宋秀秀也討厭李百合,眼紅她的東西,可從來沒有真個跑來搶過。
宋秀秀眼看瞞不過去,縮著脖子道:“婆婆不給錢,我要管一家子吃喝哩。”
牛氏一愣,她只曉得閨女管著柳家一家子的吃喝,她只當閨女得婆家看重,乏是乏些,終究得力。沒想到那柳家把廚房交到她閨女手裡,一文錢不給,竟是叫她閨女四處扒拉吃食!
牛氏突然有些後悔:莫不是把秀秀嫁錯哩?
牛氏有心拉著宋秀秀去問問小秀才為啥這樣對她閨女,偏宋秀秀怕柳如龍生氣,死死拉著牛氏不讓去。
再者牛氏本身也有些怵小秀才,到底是個嫁出去的閨女,不是她心尖子上的兒子孫子,她心疼一陣,只管給宋秀秀出主意:“往後跟你婆婆要錢去,她不給錢你就不做飯,看她咋辦!”
她還不曉得宋秀秀胳膊上那青青紫紫的哩,閨女已經是柳家的人,她能教的就是咋對付刁婆婆。不然,還能把宋秀秀接回家過日子啊?
宋秀秀有心瞞著,牛氏沒心管閨女過得真個好不好,今日鬧過一場也挺乏的,便叫閨女回去,她自個兒回家。
卻說宋秀秀腫著一張臉回柳家,秀才娘嚇一跳:“你這是幹啥子去哩?咋弄成這樣子回來?”
百合給宋秀秀臉上裹了藥,可沒心思替她收拾頭髮衣裳,如今宋秀秀的模樣活似才從土裡打個滾兒出來,鼻青臉腫,也就是在白日裡,若是在晚上,十五個人能叫她嚇死七對半。
宋秀秀不敢叫秀才娘曉得自己跟人打架,躲躲閃閃地道:“路上不當心摔了一跤。”
“今天的菜哩?”秀才娘不關心兒媳婦,只問今天的菜。
宋秀秀一愣,才想起自己忘記買菜,懷裡揣著幾枚錢,跟李臘梅打架時不曉得飛出去落到哪裡,已經過去這麼久,哪裡還能找得回來?
只得縮著脖子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