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秀秀罵百合聾了,百合還真就當沒聽到。
她上輩子當老師的時候,見過不少蠻不講理的家長,深知面對這種人絕不能講道理,你要是試圖講道理,對方總會把你拖到她那個層次,並且用她豐富的罵仗經驗打敗你。
因此宋秀秀在籬笆外頭大叫大嚷,百合只是不理,走過去看看地上的木盆,覺得泡得差不多了,就蹲下去搓洗。
她現在力氣小,搓起被罩來也慢,半天才能搓乾淨一小塊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洗完。
曾經大妞最害怕被人說嘴,別說宋秀秀當面唾罵,就是她皺皺眉,大妞都怕自己做錯事情被打死。
願意同情弱小的人少,樂於欺軟怕硬的人卻多,宋秀秀正是欺軟怕硬大軍當中的一員,她不敢惹家裡大哥大嫂,對二哥二嫂卻一點尊重的意思都沒有。
不管她在外頭怎麼跳腳,百合只當秋風過耳,一點沒往心裡去,有條不紊做自己的事情。宋秀秀沒有得到預期中的反應,鼻子都要氣歪了,頓了頓,又換種罵法。
“好你個養漢的小婦。信不信我回去告訴娘,這就休了你!”
李百合霍然抬頭,死死盯著宋秀秀,盯得她後退兩步!
這、這女人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眼神?宋秀秀呆呆地想。
百合想的卻是,她這個小姑子不但沒規矩,甚至連做人的基本道理都不懂。幾百年後,女人出軌都還是要被人釘在恥辱柱上的惡劣行為,這個年代更是從法律到道德都不會容忍。
百合是她的二嫂,她一開口就沒有長幼規矩,出口成髒,是把百合往死裡逼。更何況宋好年是她的二哥,老婆養漢,宋好年又能有什麼好名聲?
她罵百合的時候,也絲毫沒有為二哥考慮。
百合可以忍很多事情,卻不能忍宋秀秀要把她的名聲搞臭,要逼死她。她身材瘦小,氣勢卻十足,盯著宋秀秀緩慢又沉重地說:“道歉!”
“啥……啥叫道歉?”宋秀秀要是知道有問號這個符號,兩隻眼睛都恨不得化作問號。當然她不知道,因此只能傻乎乎地看著百合,覺得她突然變得很可怕。
再傻她也知道,百合對她的態度和以前不一樣了,宋秀秀想起她娘說過的話,想起自己小時候是怎麼折騰二哥的,又有了底氣,揚著下巴說:“我就罵你咋了?誰讓你不理我的,活該!”
說著她推開籬門,大步走到百合面前。她雖然比百合小了一兩歲,個子卻比她高大半個頭,體格也要壯實得多。
鄉下女人打架,總要先推搡對方几下算是試探對方的體力,也是撒潑打滾的前奏。宋秀秀就用力搡著百合,口裡嚷著:“我不但要罵你,我還要打你!你是我們老宋家的媳婦,敢不聽我的話?”
“你再不停手,我叫人了。”百合躲開她,狼狽退到一邊。
宋秀秀合身撲進百合懷裡,顯然不是為了表示親熱,而是為了用頭頂她,用肩膀撞她。“你叫啊,你叫啊!叫人來看看,嫂子是怎麼欺負小姑子的!叫人看看你這銀婦要治死夫家小姑子!……”
宋秀秀越說越難聽,百合簡直目瞪口呆,再想不到這個還沒嫁人的姑娘究竟從哪裡學來那麼多髒話。
她身子又弱,靠氣勢造成的威懾早就在宋秀秀蠻不講理的廝打中煙消雲散,只能身不由己地被宋秀秀推搡,就像暴風中的柳條,像四面八方亂倒。
她還得苦苦維持自己的平衡,免得被宋秀秀打倒,落入更加悲慘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