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意真的會以為他是對她開玩笑。
但賀臨禮不是。
賀知意清楚他是認真說出的那番話,她擰眉,低聲罵了他一句。
“瘋子。”
也許賀臨禮聽見了。
是的,他聽見了。
後車廂內響起低笑,綿長而壓抑,笑了一會兒賀臨禮才停下,他眼尾上挑,勾著唇看她,語氣帶著明顯的調侃意味。
“賀知意,你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只一句話就問得賀知意發懵。
她狠狠剜一眼他,當即負氣背過身去,一副徹底不願再搭理他的模樣。
彼此一直安靜到車停在賀知意出租屋樓下,賀知意等不了一秒,當即推開車門下車,她才剛剛踏下一隻腳,手腕旋即被人拉住。
賀知意重心不穩,一下跌坐回座椅,忍了一路的的情緒堆積,她氣憤得剛想開口,卻被賀臨禮先行堵住。
“賀知意。”
“我是認真的,你考慮——”
“啪——”,響亮的一聲巴掌。
賀臨禮愣住,賀知意也愣住。
巴掌是她打的,打人的手還懸在半空,此刻微微曲著掌心,掌心指尖正在發顫,掌面窄軟,手指纖細修長。
賀臨禮沒有任何表示,冷眸盯著她看。
賀知意覺得自己有些沖動過頭了,她支支吾吾,一時無言,跟不敢看他,像是做錯事的孩子。
心頭都是遲來的後悔。
手掌正緩緩下落,不曾想在半空被賀臨禮握住,賀知意身子發顫,打人的手抖得更加嚴重,即使被賀臨禮一手穩穩圈在掌中,也抖得無法自控。
旋即便是一顆一顆的淚,顆顆滴在車座椅上,打人者此刻一副無助委屈的模樣,倒比他更像個受害者。
賀知意右手被他用了力攥住,一時抽脫不開,她低下頭,就著空著的左手擦淚,擦拭的間隙,慢慢開口質問。
“你也要那樣嗎?你也要跟那些人一樣?我算什麼,你把我當什麼……”
賀知意的聲音哽咽又委屈,眼下壓抑著情緒,也許真的太過委屈,她低下頭時,不時傳出抑制不住的嗚咽,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顫。
她哽咽:“你們都把我當什麼……”
話音落下,她的右手被他松開。
她近乎伏下身體,整張臉都藏在兩手中,只留給賀臨禮一個烏黑的發頂,還有那單薄發顫的背,長發逐漸散開,散成烏壓壓的一片。
是她慣常的姿態。
賀知意剛剛那一巴掌有用了力,但那個力道對賀臨禮來說無關痛癢,他當下抓住她的手,無非是想看一下罷了。
賀知意打得用力,打得他的臉在發麻,他不信她的手不會痛。
司機安靜坐在前面,連呼吸都刻意放緩,詭異的場面讓他坐立難安,透過車後視鏡探看,看見賀臨禮回望過來。
司機當即會意,利落鑽出車內,臨走還不忘關上車門。
賀臨禮早已側過身來,他往賀知意的方向靠近了些,卻沒再碰賀知意。賀知意仍然怕他,從先前撩撥她的頭發時他就能確認這點。
他低下頭,一手撐在賀知意一側,一手頹然垂在腿間,安靜聽著她的指控,安靜聽著她那樣委屈的哭訴。
不知想到什麼,賀臨禮眸色暗了下去。
除了酒店的那次意外,他不知道賀知意是不是還遇到過別的什麼。不如說,在她進入大學的這段期間,亦或是在兼職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