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
卓行路終於在又一個週末的時候出院了,天地肅殺,落葉滿地,風吹得狷狂,像是不知道疲倦似的,等到卓行路被宋星運找的計程車從醫院拉回來之後車子停在了衚衕口,衚衕口太窄了,計程車破不開車。
於是兩個人只好走回去,卓行路還得略微藉助著柺杖,受傷的那條腿醫生囑咐不能壓上去太多氣力。
宋星運頭發被吹得四散,她不時就得把頭發往耳後別過去,就從衚衕入口走到居民樓的這段功夫,臉都給吹得幹巴巴的。
宋星運沒讓卓行路上樓,直接讓卓行路進了一樓她的房子,她怕卓行路的腿爬個三樓再受不了,好容易剛出院,又得進去。
卓行路送的菜在花盆裡唯有大蒜長得最熱鬧了,還在不停息地抽芽結蒜,其他的大多都已經受不了這個天氣了。
卓行路用手觸宋星運涼颼颼的臉,他的手是溫熱的,宋星運這才感覺臉有了溫度。
“怎麼這麼怕冷?”卓行路問道。
宋星運的臉是白的,唇色也被凍白了,只有鼻尖上是一點紅色的,在五官中最顯眼。
“今天溫度好低的。”宋星運扶著卓行路坐好,她自己也在沙發上坐下。
她早把沙發給套上了沙發套,是簡單的淺綠色,沒有什麼圖樣,在這樣的天氣坐上去才沒顯得沒有溫度。
宋星運把整個人都蜷在沙發上,又扯了個厚毯子給卓行路和她兩個人蓋上,她微微縮在卓行路的懷裡面,頭靠在他肩膀上,頭發全部被束了起來,她頭發自從開始留長後就十分不好收拾,本來就是又厚又多,紮也難紮。
她腦袋被吹得發懵,誰能想到今天溫度竟然低到這種地步,雖然有太陽,但是風把太陽的熱都給吹走了,吹散的幹幹淨淨,就連濕度也被吹走了,周遭都是又幹又燥的,她十分討厭這種幹燥的天。
卓行路趁勢把宋星運給攬進懷中,雙臂圈著她,說:“那你到冬天是不是得被凍傻啊?”
宋星運只能側著眼看見卓行路的下巴,她只說:“你還沒有過冬的衣服呢,現在這個天氣一天比一天冷。”
她吸吸緩過來的鼻,又說:“過一段時間還得買煤球烤火,不然冬天可太難捱了。”
卓行路想,冬天的確很難捱,尤其是沒有宋星運的冬天,雪一下風一吹,好像與世界隔絕了一般,萬物都是靜的,狗都懶得叫,他心中的所思所想被放大再放大,直到這個村莊都盛不下,飄啊飄,飄到宋星運所在的地方。
“衣服等到時候再買,我應該一時半會兒還出不了門,我這個腿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靠自己獨立行走。”他開玩笑說道,“但是過冬的煤球再等過不久就該用上了。”
宋星運說:“你知道過冬意味著什麼嗎?”
卓行路說:“什麼?”
她苦著一張臉,說:“快考試了。”
“就知道你要說這個。”卓行路把宋星運沒有束起來的頭發全一股腦的給拂到耳後了,“那你一定能考得上,宋星運同學。”
“你更能考上,卓行路同學。”宋星運咯咯地笑,已經很久沒有人叫她同學了,尤其久遠的稱謂,時間已經不知不覺的過去好久了,現在別人都稱她為小宋同志,好像她的身份就永永遠遠是同志一般。
卓行路這一叫還真的給她叫出一種別樣的感覺。
時間越臨近她越焦慮,在這個焦慮的時間點,也只有卓行路能慢慢給她緩解一下這種緊迫感,但是與此同時她也害怕把焦慮感帶給卓行路。
兩個人窩在一起消磨著時間,外面是陰沉沉、灰濛濛的大風天,室內才是與外界隔絕的安樂鄉。
卓行路最近已經可以慢慢的扔開柺杖走路了,只是還不能將全部的重量都壓在一條腿上,宋星運上班前都會給他留好飯然後讓他自己熱熱吃就行了,有時候是她自己做的,有時候是從她家帶回來的兩人份的飯。
最近卓行路一個人出兩份題,除了她的還有她姐宋星娟的,卓行路評價她姐說:“你姐才是最厲害的。”
宋星運頗有些小驕傲,說:“當然是厲害了。”
宋星娟的確挺不得了了,至少在宋星運看來是這樣,雖然前幾年一直狠不下心跟姓孫的斷聯系,如今終於捨得一身剮和孫家徹底斷絕關系,及時止損,帶著個孩子,還準備再給自己多謀一份出路。
宋星運惋惜道:“我姐要是沒有那麼早結婚,或許比我強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