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始終覺得,謝望舒的種種行為,都證明瞭謝望舒定然和他一樣,也是“重來一回”的。既是“重來一回”,定然是懷他十月的那位母親。既是母親,對他這個曾經親自生下的兒子,必然是有舐犢之情。
女子麼,心軟,又有舐犢之情,司徒瑾只要肯再說些自己的本事,謝望舒應當就願意認下他,讓他重新做她的兒子,以謝家之力,扶持他做下一任的皇帝。
畢竟,前世時,所有人都告訴他,他的親生母親謝望舒,是如何的期盼著他的到來,是如何的希望他能健康快活的成長。
他相信這個母親,必然是愛他的。
同樣相信像是他的姨母那般醉心權力的女人,是少數。他的母親,必然不是如此。
可現在……
他曾經無比思念的母親,卻說他是個,愚蠢之人,是個白眼狼。
司徒瑾:“……”這一定是我的重生方式不對。
司徒瑾有許多話想接著說,想要勸導謝望舒,讓謝望舒認下他這個兒子——哪怕他這輩子的身體不是謝望舒生下來的,可是,他的靈魂,卻一直都是謝望舒的兒子。
謝望舒卻忽然望著內殿外面道,“來了。”
司徒瑾心道,誰來了?誰來了,他現在最要緊的事情,也是讓謝望舒認下他。
可很快的,他就知曉是誰來了。
謝望舒的貼身大宮女琉璃悄然進殿,道:“娘娘,林貴嬪拖著病體來求見了,說是六皇子年幼,若是惹怒了您,還請您萬萬網開一面。六皇子的任何過錯,她都願意一力承擔,請您萬萬莫要懲罰六皇子。”
她的話音剛落,又有一宮人急匆匆進來,道:“娘娘,林貴嬪跪在了殿外,說是定要見您一面。只是她剛跪下不久,就、就暈厥了過去!”
林貴嬪近來本就得了幾場風寒,身子骨越發不如從前。
這次明明在病中,卻還是在知曉了皇貴妃娘娘那裡的小皇子、小皇女都散去了,唯獨她的兒子六皇子留在了皇貴妃那裡,久久不曾回來。
林貴嬪自然焦急不已,明明身子骨軟的站起來都困難,卻還是強撐著夠來為兒子求情了——
顯然,林貴嬪是知曉皇貴妃的性子的,為人大氣,看重規矩,只要規矩不出大的差錯,這位皇貴妃娘娘,是不屑於對小孩子出手的。
六皇子遲遲不歸,林貴嬪覺得,一定是小孩子頑劣,說了或是做了甚麼不合規矩的事情,才會如此。她其實心底知道,皇貴妃娘娘不會過度懲罰六皇子,可她卻愛子心切,明知如此,可還是非要趕過來,想要替兒子受過。
結果……
林貴嬪在明華宮外,跪了沒多久,就暈厥了過去。
謝望舒聽著宮人的回報,微微揚眉,看向了司徒瑾。
司徒瑾一怔,顯然沒有料到,這一世的生母林貴嬪,竟然在這種關鍵時候,跑來影響他要做的事情,頓時小小的眉頭緊皺,不是擔憂林貴嬪,而是正在思索著如何用最簡短的語言,繼續說服謝望舒,讓謝望舒認下他這個兒子。
謝望舒看著這樣的司徒瑾,卻是想,真好,她這輩子選擇了不生育,沒有親自生下這樣一個白眼狼兒子。
否則的話,即便她沒有因為難産身亡,而是活了下來,她也一定會被這個愚蠢且白眼狼的司徒瑾給氣死。
謝望舒知曉司徒瑾還想要繼續留下來,卻是沒有給他這個機會,道:“將林貴嬪抬回她的宮中,吩咐人去請太醫,務必仔細給林貴嬪診治。唔,至於六皇子……”
司徒瑾立刻眼睛晶亮的看向了謝望舒,眼中滿滿的都是孺慕之情。
謝望舒道:“六皇子許是有些癔症,也讓神醫來看看。待林貴嬪好了,讓林貴嬪好生教養好自己的兒子,莫讓六皇子在胡言亂語,說些瘋話顛話了。”
司徒瑾不可置信的看著謝望舒,險些脫口而出“母後”二字,臨到嘴邊,才改口道:“為、為什麼?”
為什麼不要他?明明他們是一樣的,他們都重新來過,明明,他是她的親生兒子啊!
哪怕這輩子他沒有從她的肚子裡爬出來,可是,前世的血緣是真的,前世他對她這位親生母親的思戀也是真的。甚至因此,他對這輩子的生母林貴嬪,態度一直都淡淡的,這件事,合宮皆知,沒道理謝望舒不知道!
可謝望舒明明知道,為甚還要這般的對待他?
謝望舒微笑道:“因為什麼,本宮方才已然說得很清楚了。六皇子連自己的生身母親,都要拋棄,偏要為了榮華富貴,來做本宮的兒子,這等連生母都主動舍棄之人,本宮,如何敢信任?還是交給林貴嬪,讓林貴嬪好好教養你罷。”
爾後看了一臉震驚的琉璃一眼,琉璃立刻將司徒瑾給半抱半拖了起來,道:“六皇子,林貴嬪可是已經暈厥了,您不去瞧瞧麼?孝道比天大,您不去看林貴嬪,是連自己的名聲,都不要了嗎?”
司徒瑾此時,才恍惚著回過神來,看著前世時,一直悉心照顧自己、後來被父皇無無故遷怒打死的琉璃姑姑,險些哭出來。
可他到底沒有哭,而是在聽到了“名聲”二字後,終於醒過神來,最後對謝望舒道:“我、我不是白眼狼,從來都不是。我要認您,只是為了從前的孺慕之情罷了。”
然後不等他繼續說些什麼,琉璃就已然毫不猶豫的將他給拖走了。
待司徒瑾心不甘情不願的被帶走了,謝望舒方才單手扶著額頭,面色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