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玩笑話,沒想到高小蘭當了真,仔細想了一會,認真地回答:“你和周大人都好。周大人是對大家好,夫人是對我好。”
“那我對大家不好嗎?”
兩人可是剛從學堂出來沒多久呢。她要是對大家不好,何必辛辛苦苦的來此教大家認字。
高小蘭有些急了,“不是,夫人對大家也好,但是對我更好。”
怪不得宋徹逗她,現在許春明也覺得逗逗高小蘭挺開心的。“好,我知道了。”
兩人本是沿著道路向前走,拐了彎還沒走半裡路,許春明就看到有個小男孩走在她們前面。他身上還穿著打補丁的衣服,背上揹著一個由各種碎布縫補而成的布包。
他背對著她們,透過他不時抬胳膊的動作,以及偶爾傳來的抽泣聲,許春明可以確定他正在哭。
她上前兩步想要叫住小男孩,胳膊卻被高小蘭拉了一下,“夫人,別管他了。”
許春明疑惑,“你認識他?”
高小蘭搖頭,“看他這樣子,應該是不能上學堂了,被家裡叫回去,幫大人準備織錦的材料。”
從這裡收織錦,帶到京城賣給達官貴人的家眷之事,還是許春明一手促成的。她不解,明明是為了改善城中民生之事,現在怎麼會耽誤孩子們的課業。
高小蘭解釋說:“織錦雖然好看,但要想造成色彩斑斕的織錦,過程極其複雜。就比如各種深淺不一的紅色,要用.....”
她指著道路對面,正坐在院前用木盆洗紅泥的老婦人,繼續說:“用這種我們祭州城特有的紅泥,水洗之後留下水,經烈日暴曬至少三日之後,在水的最上層會形成一層薄膜。要把薄膜揭開,再曬幹磨成粉,再按照水和粉的比例,兌出不同顏色的紅。”
只這一種顏色,就要經過這麼多工序和時間,更別提織錦上的五顏六色了。
高小蘭道:“現在小周大人在收織錦,給的價格很高,又帶來了很多新的樣式,大家想著這是千載難逢的賺錢機會,別說小孩子要上課了,就連那些走路都抖的老頭老太,都在幹活。”
大家都知道物以稀為貴,都想趁著現在價高,能做出更多的織錦賣出去。
這本是好事,出發點也是好心,許春明的心裡,卻有些不安。
等到晚間的時候,周緒光從司農所裡回來,她把自己的擔心告訴了他,“他們的期待這麼高,如果後續出了岔子.....,我總覺得事情在朝一個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世子,你認為呢?”
周緒光回來的時候,已經將近子時。看到她因為此事還未休息,周緒光想長話短說,讓她盡早休息,“三弟已經和我說了此事,你不用擔心,有事他會和我說的。不早了,先休息吧。”
許春明還想再說兩句,只是看著他臉上的疲憊,只得壓下心中的話,“好,世子快來,”
深秋的祭州城,夜裡已經很涼了。許春明掀開身上的厚被子,朝他歡快地招手:“世子剛洗漱完,小心吹了冷風。”
屋裡的燃燈並不明亮,在她身上落下一層盈盈的柔和光芒。像是他披星戴月回來的路上,頭頂那輪圓月散發的朦朧之光,又高貴又神秘,又帶著讓人心踏實的親切。
周緒光快速走過去,朝她手中的被子下鑽了進去。躺下來的時候,才感覺到被窩裡暖呼呼的,他伸進去摸了一通,“用暖爐了嗎?”
現在天雖冷,但也沒到用暖爐的時候。
說完不等許春明回答,周緒光直接說道:“春明,你身子不舒服嗎?現在就用上暖爐了?明日我請個大夫給你瞧瞧。”
他本已經躺了下去,因為記掛她的身體,又重新坐了起來,伸手想去摸她的臉。
許春明捂著被子,不讓熱氣跑出去,她臉未動,讓他的手摸著自己額頭。
“我沒事,這是我給你暖的,快躺下。”
周緒光鬆口氣,再伸手去摸她身下的被子,果然觸手一片涼。這明顯的溫度之差,想必是看到自己進房,她才挪到裡面的。
他用手撐起被子,在下面留出一個足夠讓他從她身上翻過去的空間,“日後我回來的晚,你不必給我暖被窩。我身子熱,不在乎這點冷意。倒是你,”
他摸著她的手,還好,並不算冷,“女子本就身寒,夜裡還是要多注意些。快,挪過來,今夜我睡裡側。”
許春明不願意挪。
周緒光左腿一跨,搭在她身上,又往外拉她,“快點。”
“就不。”
她不肯同意,周緒光幹脆整個趴在許春明身上,“你要是不挪,我今夜就這樣壓著你睡。”
許春明絲毫不懼威脅,“世子以前壓的還少嗎,我才不怕。”
“你,”周緒光被她這話說的沒半點脾氣,無奈地笑了笑,“今日我在司農所幹了一天的活,現在可沒力氣,你別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