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音已經讓人提來了熱水,和飛羽一起扶著許春明往裡走,“前院席面已經散了,諸位主子們也都回了各自的院子,正是用熱水洗漱的時候。不過廚房聽說婢子是世子院的,先把熱水給了婢子。”
許春明點頭,坐在梳妝臺前,讓飛羽為自己拆頭上的珠冠玉釵。
確定要嫁到梁王府之後,母親就找人仔細打聽了王府各院的人口和性情,知道梁王妃雖說佔著王妃之位,但並不得梁王爺寵愛。她的王妃位置之所以能牢牢固住,還是因為周緒光承襲了親王世子的爵位。
聽靜音的意思,梁王妃應該還是把持著王府大權的,不然廚房也不會這麼緊張清梨院的人。
今日天不亮就被喜娘從床上叫起來,許春明揉著酸澀的胳膊,“梳洗之後就去休息吧,洪澇的事情那麼大,世子今夜應當不會回來了。”
飛羽摘下她頭髻上的鳳凰飛雲金釵,輕輕放到首飾盒裡,嘴上還在為許春明打抱不平,“小姐就是太心軟了。要婢子說,就該好好的和王妃訴訴委屈。”
靜音道:“姑爺始終是王妃的兒子。”
再怎麼訴,王妃也不可能變成寵女如命的自家夫人。
飛羽哪能不知道這些,“婢子就是覺得太委屈小姐了。要不是那日春宴,咱們小姐可就成為太子妃了,現在倒好,嫁給什麼破落王爺的世子。”
飛羽從前雖說口無遮攔,但到底還是明事理的。現在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不說是靜音,就是許春明,臉上也立刻嚴肅了起來,“飛羽!你若是再胡說,我就把你送回許府!此生再也不見你!”
靜音也被許春明嚴厲的語氣嚇了一跳。她沒有飛羽會說話討小姐歡心,往常在許府,小姐總是多縱飛羽一些。平時飛羽鬧的動靜大了些,小姐也是輕聲細語地說她,從未如此疾言厲色過。
飛羽腿一軟,直接跪在了許春明的身側,眼睛立刻就紅了:“小姐!婢子知錯了,婢子再也不亂說話了,小姐不要把婢子送回去。”
看她嚇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許春明也有些不忍。只是母親說得對,這裡不比許府,本就人多複雜,她和身邊的人若是行事不小心被人揪住了辮子,後果不堪設想。
“去外廳裡跪著。”許春明道。這會兒新房裡不會來外人,在外廳跪著,也只有她們三個人知道。
飛羽低著頭站起來,用袖角擦著淚,小步地挪著向外走。
許春明仰著頭,等靜音為她淨了臉後,起身朝床邊走,“你去看看飛羽,有些話我不適合說,你勸著總好一些。”
她明面上是在懲罰飛羽,其實也在告誡自己,往日之事不可再心存幻想。
不管許家和她都有過什麼念頭,如今她已是梁王府世子夫人,是周緒光的妻子,此生唯一能做的就是和他相互扶持,為他的仕途增磚添瓦。
縱然是心有不甘,在嫁進來的那一刻,也該放下。
許春明不停地警告自己,混合著床幔裡忽明忽暗的燈光,眼皮逐漸變得沉重。
似睡非睡的時候,身邊陡然一空,許春明睡覺很輕,立刻睜開了眼。
昏暗又閃爍的燭光下,映著周緒光帶著疲色的臉。
“世子?”
周緒光手握著被角,正想在她身邊躺下。聞言上半截身子在半空中歪著,下半截身子還靠著床幫,上床也不是,下去也不好。
他故作老成地點頭,“嗯。”
許春明瞬間清醒過來,她坐起身,“世子何時回來的?母親說你被宣進宮,歸時未知。”
“剛回不久,你不用起來。”周緒光按下她要起身的肩膀,語氣有些心虛:“今日是新婚夜,我回來和你圓房。”
許春明愣了愣,臉上並沒有周緒光想象中的羞澀,而是瞭然一笑:“是該圓房的,要妾身伺候世子寬衣嗎?”
因是新婚夜,屋裡燭臺上那對龍鳳燭正燃的火熱。在安靜的床帳內,周緒光甚至可以聽到燭火燃燒的噼啪聲。
還有咚咚咚,來自他身體內,激烈如鼓的心跳聲。
許春明已經朝他的脖子伸出了手,笑的溫婉可人,“世子已經洗漱過了?那隻褪下寢衣就好了。”
成婚前,兩人也見過幾次面,說過些話。那時候的許春明也是如此,笑容溫婉親切,儀態落落大方,和周緒光夢想中的妻子一模一樣。
對於她,他是極其滿意的。
可是現在,在如此閃爍昏暗的燭光下,周緒光卻覺得她的笑容,有種讓他腿軟的感覺。
就這麼閃神間,脖子處寢衣的扣子已經被她解開了兩顆。
周緒光伸手擋在自己胸前,“不是,你這.....”
她的反應怎麼和畫冊上說的不一樣。
說起圓房,不該是她羞澀,他主動嗎?
難為他怕她尷尬,還特意喬裝打扮隱姓埋名,去書鋪裡買了些冊子,獨自在房間提前練習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