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天氣陰晴不定,午後,朗朗晴空忽然灑下綿密的瀟瀟暮雨,空氣中不斷飄著泥土的腥氣。
林錦璨才抬頭看了眼刺目的日光,等回過神時,她鵝黃的襦裙便被濡濕了。
雨絲滲入進她破皮的脖子,刺痛感讓她打了個寒顫。
少女看了眼前方正招呼客人的酒肆,準備去裡頭避雨。
“哈哈哈,讓開讓開都別羨慕,今天他孃的終於讓老子贏了一把!”
酒肆的牌匾被風雨淋濕,赤色暗紅的酒旗不斷鼓動飄揚。
門口,人頭攢動,一著灰色襴衫頭戴烏色襥頭的青年男子兩臂張開,手裡正拿著一大沓錢仰頭大笑從裡頭出來,全然不顧周圍的人。
林錦璨心絞痛的厲害,一時間沒來得及避讓,那人眼睛又長在頭頂上,二人肩膀一撞,又恰巧下雨天滑,那青年後腳跟一滑鏟,吱溜一聲,迅速滾下了臺階。
青年吃痛狼狽爬起,掰過方才撞擊他的人的肩膀,舉手就要劈下來,嘴裡罵道:“孃的!走路不長眼,我弄死你…”
耳畔呼呼作響,林錦璨輕抬手臂,杏眸微斜,三隻纖細但有力的手指麻利地捏住住男人的手腕。
眾人聞此痛呼,都停下手裡的活來,脖子伸的老長,圍來此處看熱鬧。
“敢打老子…”
青年才要反擊,待看清少女的面容後,卻是兩眼一亮,他驚道:“誒?這不是我的的林妹妹嗎?!你不是嫁去謝家了麼,這會子怎的出現在沛縣吶。”
他湊了過去猥瑣笑著:“嘿嘿,想我啦?”
林錦璨一怔。
這林府的馬夫不是前段日子因奸殺罪,被大理寺判了絞刑嗎?
怎還活著?
林錦璨推開他,就要往酒肆裡走。
可那賴皮青年忽然跪了下來,抱著林錦璨的雙腿,滿臉淚痕:“翠翠!林翠翠,你不能不認得我啊!我是你夫君呢!三年了,我為了找了你,從幽州跑到南地,找了你整整三年啊,我娘逼我娶村頭劉家姑娘我是死也不答應,就是為了等你啊。”
說起這人,是林家前段日子招來的馬夫,也是她繼母杜夫人的遠房親戚,叫杜壯的。
杜壯本是來林府打秋風的,但杜氏偏偏給他謀了個差事,讓他住了下來。
這一住,可是鬧得林錦璨不得安寧。
杜壯這男人好色,跟幾百年沒見過女人似的,連府裡庖廚的二老婆都要。
更別說這屋裡龍女似的還又沒人管的林二姑娘,便常常三更半夜翻過圍牆,跑到林錦璨閣中偷窺。
杜氏要害她清白,林孝之對她又不管不顧。
錦璨不得已使了點兒手段,下了點兒瘋藥,讓其登堂入室差點輕薄了他姨母杜氏,這才把人弄出了林府。
這會兒子臨走之前又正巧碰上了,這裡又是幽州邊界,無人認得她是誰。
若他就這麼把她擄走,在別人眼裡算是捉姦。
真是冤孽!
見林錦璨不理,男子咬牙開始抽自己的臉:“娘子,我要做錯了什麼惹你生氣了,你打我!你打我啊!別不要我!”
清脆的耳刮子聲把熙熙攘攘的街震得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