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鶴徵盯著遠處獄卒故意扔在門邊兒的饅頭,猶豫片刻,緩慢地挪動身體伸手去夠食物。
指尖即將觸碰到饅頭的剎那,忽然一隻蜀錦繡花鞋毫無留情地踩在了上面。
謝鶴徵咬牙蜷起手指,還未來得及抬頭便聽見頭頂有道影子傾了下來,接著伴隨著一陣熟悉的茉莉花香。
他記得,這是他前幾個月去儋州時,千裡迢迢為林錦璨在廟中求來的安眠香。
她也有乖乖聽他話,一直在用。
這地牢骯髒腥臭,謝鶴徵一時想不到除她以外,還會有其他女子願意涉足。
清新的氣息鑽入呼吸道直沖肺腑,謝鶴徵指尖嵌入地面,眼睛一下就不好了,什麼也看不清。
他抬起沉重的腦袋,意識視線雙重模糊時,面前的女子似乎就是林錦璨。
鵝黃的裙裳,桃紅的披肩,和初見時一點沒變。
“你這囚犯,幹嘛這麼看著我?”
少女垂首,看清男人的面孔後,倒是心花怒放,前腳才生出來的怒氣一下子煙消雲散。
“不就是弄壞你一個饅頭嗎?至於眼淚巴巴的?”
少女用掌心托起謝鶴徵的下巴,隨後輕佻地拍了幾下:“不要用這種我欠你的表情看著我,否則我連你的眼睛都挖出來。”
謝鶴徵恍若未聞,帶著鎖鏈的手一下子掐住少女的脖子,整個人撲了上去,在被淚水淹眸的視線中,愛恨讓他失去理智。
他抽出腰間的匕首,果決狠辣地往少女眼睛刺去。
“大膽!”
巡視獄卒剛好看見這一幕,將謝鶴徵手中匕首打落。
“你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連縣主也敢刺殺?!”
謝鶴徵平躺在草堆上,胸口不斷起伏著,獄卒的聲音和傷口的刺痛,讓他從混沌中清醒過來。
她不是林錦璨。
也對,那個女人怎麼可能會回來看他?
“縣主在那兒,可總算讓咱們找著了!”
語罷,幾名侍衛嬤嬤火急火燎地趕到。
乳孃跪在少女面前結巴道:“縣主,王爺他今夜就折返回府了,您再貪玩兒也得回去了。”
被人喚作縣主的女子,正是肅王的掌上明珠,名喚李蘊,今歲十六。
李蘊掃興道:“父親不是才要前往燕都,給陛下收拾殘局麼?”
“男人們的事奴婢不懂,只聽說是府裡來了位大人物。”
“什麼人這麼大架子,還需要父親特意半路折返來招待他?”李蘊奇怪道:“我今日一整天都待在王府,也不曾見什麼人影.....”
奶孃撇了眼地上的少年,雖粗衣麻布,卻難掩絕色,李蘊是她從小帶到大的,這姑娘脾氣差,又好美色,若是尋常人對她不敬,這會子早就吩咐人砍手鞭笞了。
她小心翼翼勸阻道:“縣主,再不回去就來不及了,若被王爺知道,您不僅要被禁足,連狩園裡那些兇獸也不許養了,明珠這幾日給您去各地搜羅了好些貌美的男子,今夜就送到。“
”和他比起來怎麼樣?“李蘊話說間,悄然將手心探入了謝鶴徵的胸膛。
奶孃一時語塞。
李蘊笑道:“來人,把這個人的身份以及他為何被關押都給我查清楚,告訴典獄長,我要這個人。”
話音剛落,典獄長便來到眾人面前,他愣了愣,朝李蘊行禮後,便讓人帶謝鶴徵梳洗一番。
李蘊眸光一轉,很快反應過來,奶孃所說的大人物是何人了。
兩名獄卒將人扶到肩上,李蘊看著男人寬厚卻又虛弱的背影,嘴角難掩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