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二十天時間,她就帶著一群從未體驗過真正嚴寒的人抵達這個世界最嚴酷的土地。
尤莉葉覺得自己長舒了一口氣。
她生出一種慶幸,還好她的回答是不知道。若是她答是或否,她一定沒法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她也不知道。
她只能模糊地想起自己讀過一些書。認識的單詞比希琳更多一些,她比她大兩歲,在船上混的時間比她久一些,陸地上生活的記憶已經想不起來了。
她和她差不多。
她搬出長者給予的智慧,希望能從中獲得力量。
“你當然可以不知道。大祭司說過,我們不害怕沒有答案。我們一直在尋求答案。可希琳,你得記得,你是個北方人。你不能被那些為了利益什麼都可以做的南方人同化。”
“什麼?”希琳沒弄明白她的意思。大祭司的話她知道,她聽過,所以能夠坦然地承認她並不知道問題的答案。
尤莉葉的後半句話,她依然不懂。她叮囑她要記得自己是個北方人,可她自己說話的方式也越來越南方。
“夏洛特,我是說夏洛特。”尤莉葉撇撇唇,“你陸地上的那個小情人。”
“她不是我的情人。”希琳想,在這個方面,她還是喜歡男人的。
船已經進入北方,她很快就能見到小啞巴了。她給他帶回了南方的橘子,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橘子。
“我的直覺告訴我,那女人遲早有一天會傷害你。”尤莉葉的話鏗鏘有力,就好像她不是船上的二副,而是一個會佔蔔的巫師。
“我沒這麼覺得。”希琳回答,“她有自己的打算。那是她的事。不過,我很感謝她讓我們找到的瑪姬。”
如果沒有瑪姬,她們可吃不上這麼好的食物。朱莉安娜雖然會做一些料理,但她更擅長一些整體性的工作,再加上她已經夠忙了,要真的讓朱利安娜負責這麼多人的餐食,她真的會累壞的。
“瑪姬……”提起這個,尤莉葉的表情微凝一瞬,她嘆息一聲,“瑪姬她,她以前也是個妓女。”
“夏洛特說她在廚房工作。”
“是的。她騙了你,她害怕你知道瑪姬之前是做什麼的,就不帶她上船。”
希琳抿著唇,她盯著尤莉葉,盯了很久都沒有反饋,直到二副避開她的視線。
“有話就直說,這副表情可不適合你。”
“你覺得我是這種人嗎?”
“誰知道呢。”尤莉葉回答,“我們都不可能避免偏見。對那個女人,我沒法把她當成普通女人來看。希琳,她的酒館以前是妓院。她可不只是個酒館老闆,她還是個老鴇。”
“我知道。”
“不,你只是知道她的身份。你沒在陸地上生活過,你不知道其中的問題。”尤莉葉從她那僅有的陸地經驗中提起最關鍵的資訊。
“她知道出賣身體賺錢是什麼滋味,她嘗過那種苦,可她依然成了老鴇,把苦果子帶給了其他女人,她還從中謀取利益。你能明白嗎?”
希琳的視線偏移到船首的四尾女妖像上。
貶低夏洛特,讓她變成不完美的、有瑕疵的、骯髒的女人。
這樣做是為了什麼?剝奪她的話語權,讓她成為眾人眼中的不可信任者?
“尤莉葉。我們曾經殺過很多人。”
掠奪珍寶船的時候,黑吃黑海盜時,很多人死了。
按照這個道理,她們這種隨時可能奪走別人性命的人,真的值得信任嗎?
“這不一樣!希琳。你被自己對她的想象矇蔽了眼睛。我們不會無緣無故毫無理由地殺人。”
“我們的理由是我們需要他們的錢!”
“我們需要那些錢活下去。”
“夏洛特不也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