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間，虞念昭已經身處屍橫遍野的戰場，依舊是紅光漫天的背景，腳下都是一具具屍體。
身穿盔甲的謝九霄手握長劍，劍身上尚且還滴著血。
這是虞念昭自見他以來，身上煞氣最濃鬱的時候，彷彿太陰煞已經要從他的身體裡沖出來。
“謝九霄！”虞念昭看見了謝九霄空洞的眼神中滿腔的孤寂和陰暗，忍不住喊了一聲。
謝九霄的手指動了一下，卻沒有反應。
“子衍！”虞念昭上前兩步，又喊了一聲。
耳邊聽見熟悉的聲音，謝九霄這才僵硬的扭動著身體，目光微動，看向虞念昭。
“你終於又回來了？”謝九霄的聲音沙啞，身上的肅殺之氣還沒有完全消散。
“嗯，這是哪裡？戰場？”這裡似乎只有謝九霄一個活人。
“邊城戰役，殺的不僅僅是人，還有潛伏著的厲鬼，無論是軍隊還是龍影衛都死傷慘重，是我體內的太陰煞，協助我一同斬殺了與厲鬼共存的將領。”謝九霄松開了手中的長劍，摘掉了身上破損的盔甲，“但是我感覺我的生命正在不停的流逝，就如東方家的人說的那般，終究是活不過二十六。”
“你已經恢複記憶了？”虞念昭敏銳的發現，現在的謝九霄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龍影衛是我一手挑選出來，從年少就跟在我身邊，都是精挑細選的！他們毫無保留的跟著我，便是死後，我也要將他們都帶回去。”謝九霄彷彿沒有聽見她的聲音，自顧自的說道，“你根本想象不到他們為了奪取城池，有多麼的無恥，斬殺自己計程車兵，利用他們的魂魄煉煞，操控他們軀殼上戰場，他們不知道痛，不畏懼死亡，只知道不停的殺戮。”
虞念昭的眼前彷彿看見了剛才慘絕人寰的戰役。
“相當於是操練了傀儡來打仗，的確是陰邪手段。”
“以前我一直厭惡太陰煞，可在最關鍵的時候，竟是靠太陰煞保命了。”
謝九霄空洞的眼神看向虞念昭，一字一句道，“你可知道太陰煞做了什麼嗎？他們幫我殺了厲鬼將領，同樣的，把這裡的所有魂魄，無論是厲鬼的，還是我朝將士，還有龍影衛的魂魄全部都吞吃殆盡了，我明明能感受到，卻什麼也做不了，這幫兄弟甚至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了，都是因為我……”
陰風吹拂而過……
虞念昭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肅王府裡的金銀財寶累積不起來了。
謝九霄在照顧龍影衛的同時，也是在為了邊城戰役死去的兄弟們贖罪。
“子衍，你不要把這件事情的罪責強加在自己的身上，太陰煞汲取魂魄和煞氣，是他們的本能，他們想要壯大自己的能力，掙脫束縛，這是他們的惡，又不是你的！龍影衛和將士也是被敵軍殺死的，和你無關。”
虞念昭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安慰他。
謝九霄閉了閉眼，“曾經我也這麼寬慰自己，可當這個噩夢重複在腦海中的時候，我才發現，遺忘不了，我甚至感覺太陰煞在日漸變強，如果是當年，我和皇兄還在冷宮裡，龍氣沒了也就沒了，這個王朝堙滅了也無所謂，可如今的盛世王朝，是皇兄的，如果太陰煞席捲重來，他該如何？”
“我在上京待了也有一陣子時間了。”虞念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而輕嘆一聲，“人人都說肅王冷酷無情，是個鐵面煞星，我卻發現，你才是最有血有肉的那個人，你重情重義，愛憎分明！可你也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啊，謝九霄，你就不能為自己活一回嗎？”
謝九霄睜開眼，他眼底氤氳著她看不透的複雜思緒，“以前我覺得，人生在世不過是簡短的幾十年，一條命不值錢！如今……我也的確是想為自己活一回，只可惜，有點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