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衡:“平地摳土肯定不行。他們來來往往運錢數年,要想不被人知,必有密道。三處中心是覆掌峰,覆掌峰是採銅主戰場,密道無論如何都不會開到這裡。那麼,剩下距離西南最近的一點,就是……”
廉衡和大當家同時將目光鎖定到了東南方的鑄錢窯。
大當家立即喝令:“老三,豹子,你倆帶著三十個兄弟,去東南的鑄錢窯,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密道。”
駝子和豹子領命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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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當家走回上座,依舊毫無溫度道:“年輕人,你確實很聰明,不過,就看這聰明能不能救得了你了。錢找到了,我放你下山。沒找到,我讓你不得好死。”
廉衡實心道:“小子只想活。”
他和沐歌再度被關進破屋,沐歌仍然被五花大綁地摜床上,廉衡手腳卻未上綁。小廝端來了飯菜,有酒有肉,足見這位大當家對廉衡確乎已“抱著高期望”,然廉衡知道,這“期望值”越高,他賭輸了,死得就越慘。但願那批銅錢真埋在這深山老林裡,但願明胤能在三日後趕來。
他從不沾酒,率先將清酒敬遞看門的匪徒,大著膽子問他要兩件棉袍。
匪賊接過酒,輕踹他腳罵他事多,但昨晚守了一夜,他目睹了廉衡被凍到戰慄,被某種不明疼痛折磨到牙關緊咬直嘎嘎作響,滿頭滲汗。人性深處埋藏的一星憐憫,讓他遣兄弟跑去問了大當家主意,未幾,遣派的兄弟果真送來了兩件肥大餿臭的棉袍。沐歌豈肯吃豈肯穿,廉衡只好一手抱著棉服,一手捧著飯碗走過去。
他扶她坐起,將棉袍強搭她身上,和緩平靜道:“昨晚死了個馬伕,因為不聽話。人命賤如草,卻同時金貴到我們願付出一切。”他緊了緊她身上的棉服,勉強一笑,“吃飽穿暖,好好活著。”
他道:“我以為自己不怕死,也隨時等著死,真面臨生死關頭,才發現自己也是怕死的,我怕再見不到爹,見不到小大、大小、姐姐和蠻鵲,還有師公,我都沒想著去看他們一眼,就偷偷離開了京……還有他,他走的時候,我亦未睜眼瞧他……人啊,不經歷生死,就總是看不到身邊的好,亦學不會珍惜。”
他道:“你同明旻一樣,自小被家人寵慣了,保護得好,天不怕地不怕,凡事百不在意,此番回去,不可再任性行事,耳根也要硬,最不能聽信的人,便是我這種隨口就謅的,你爹爹位高權重,打你主意的人便多,還是要學會識人識心,保護好自己。”
他撕了塊窩頭,塞嘴裡慢慢嚼著吃:“這窩頭是好窩頭,沒石子硌牙。”
他道:“來,張嘴,嘗一嘗,嘗過了,就永遠忘不了你阿姐阿孃熬的排骨湯多香……”
沐歌淚流滿面,想起自己曾百不耐煩地推掉阿姐和阿孃無數碗羹湯,她眼淚就流得更歡。廉衡溫和一笑,對她“啊”道,讓她張嘴,伴著一聲嗚咽,姑娘終於張開了嘴,淚水順著她臉頰流進小嘴裡,廉衡道:“別哭了,這窩頭和菜本來就鹹,再哭,得多鹹啊。”
沐歌漸漸低了哭腔,她吸溜了下鼻涕,張嘴將廉衡喂來的一片肥肉,眯著眼裹著黑窩頭,委屈巴巴地嚼了兩下就嚥了。
廉衡抬袖子擦乾她眼淚,瞧守門的同過路人聊話,低語:“萬事隱忍,不要硬頂,我們至少得再周旋兩日”,他坐直身體,又正正常常低緩道,“都得吃完,這才能有力氣。就算你不吃,我兒也餓呀。”
命懸一線了還不忘佔便宜。
廉衡將她扶木壁上,找了個舒服坐姿,掩實棉衣,爾後才靠另一側壁邊,裹緊自己衣裳。
沐歌:“衣服我不嫌,但是,都給你穿吧,你昨晚……”
廉衡搖了搖頭:“老毛病了,天氣陰冷,穿多穿少都逃脫不了。你眯著睡一會吧,我守著你。”言訖,他一點點啃著黑窩頭,寧如靜海地沉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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