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俯首大聲答:“回老太爺,幾個賊梁罷了,擾了您老休息。”
齊汝海接話:“是啊,不過幾個匪類流寇,您老就不要操心了。”
老太師瞪眼管家,轉對齊汝海:“你隨我進來。”
齊汝海惦記梁道乾,雖有不願但還是忙摻住他跟著一道走進去。
這一邊,蒙面暗衛架著梁道乾亡命奔波,後面一列穿齊府護院衣物的暗衛緊緊追履,接近廉衡馬車時雙方再次“交刀”,暗衛一如在襄王府打鬥一樣,栩栩如生再“死”一半,直至只剩梁道乾一人時,車尾四個隨侍策馬而出,然未及一刻,死傷僅剩一人,當此時,施步正追月踏馬飛出,夜鷹夜雕則護緊馬車。
人如風鞭如刀一陣打鬥,落花流水,齊府追出來的幾個難纏護院就盡數斃命。
施步正架著梁道乾來到馬車前。廉衡挑簾而出,在馬伕摻持下輕輕落地,落雪無聲,輕的像鬼魅,他語氣關切:“叔伯可有大礙?”
梁道乾江湖中人,又是殺人掠貨的海匪出身,心思不細但警覺足夠,何況他高居七大海匪之首,雄霸東南、西南沿海日久,自有傲寒之氣,強自拄刀撐直身體,問:“你是何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何必搭救老……我?”
廉衡不涼不熱道:“見義不為,是為無勇,您看他們,”他環視施步正四人,“是欠勇之人?”
梁道乾了眼遠處屍首,攪眉道:“你那四個小侍衛因救我而死,梁某有愧。”
廉衡並無悲慟:“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黃泉之下,他們也無悔今夜伸出義臂。”
梁道乾將浸血的視線收回,先掃眼施步正四人,爾後才將廉衡上下打量一番:“你一個文弱書生,手底護衛倒出手不凡!”
廉衡略略一笑:“我這幾個兄長,別的不行,就武功好。”
當此時,齊府那些爬牆走大門的護院們的吵吵聲遠遠飄來,夜鷹道:“追兵又至,此地不宜久留。”
梁道乾加快了語速盤問:“敢問小兄弟何人?”
廉衡施禮:“襄王府小小幕僚。”
梁道乾聞言警覺,提起大刀,二話不說就欲掙扎離開,廉衡也不攔他:“叔伯高節不肯受助,小侄也不便執意。”言訖轉對施步正四人,“走。”他語調清冽,姿態高岸,反倒將疑心重重小人之心的梁道乾給震住了。
施步正四人攀鞍上馬,馬車轔轔駛出兩丈。
追兵之聲已清晰入耳,梁道乾瞥向火光來處,再看眼街頭數十具屍首,立時又怒火中燒,心說不能就這麼死了,稱心了齊汝海這老小子,他要報仇,他要齊汝海原形畢露鋃鐺入獄。只聽他道:“且慢。”
少年聞之陰唆唆一笑。
梁道乾鑽入馬車後,馬車轉轡望瘦竹園去。
馬車甫一撥轡,悄悄綴金翼後頭的暗衛直接拍暈了這隻明鏡司獵犬,一聲哨響,數十具齊府護院或搭救梁道乾的匪徒或廉衡四個隨侍的屍首,一個個詐屍大變活人迅疾消失於夜色中。齊府後援完全撲了個空,除了瀰漫在空氣中的打鬥灰塵和淡淡血腥味,什麼都沒剩。金翼醒來時,街上除了狗吠更是什麼都不剩,他回到明鏡司,向譚宓稟報細情時,自然不會提及自己被人黃雀在後還被拍暈的事,以是聽到譚宓耳裡,整件事情就只是齊府窩藏並追殺梁道乾,梁又被駙馬救走——這麼件斷章取義的故事。
廉衡一行回到瘦竹園後,片刻功夫,先一步到濟世堂請郎中的夜雕領著郎中先生也來了,少年禮遇幾句,央夜鷹照看好客人就旋身上樓。如此不聞不問疏離清冽的氣質,令梁道乾滋味不適,不適感達到峰頂時,索性主動出擊:“你就不問問我是誰?”
少年駐足,轉身:“叔伯想說自然會說,不說必有隱情。”
“你就不怕受牽連?”
少年冷冷一笑,本想說“怕要是有用的話,我還要他們四個做什麼!”直覺欠扁,傷大夥心,遂改口道:“還真沒怕過。”
好狂的小子!
“這是什麼地方?”
“襄王爺賞賜給小子的茶園子。”少年環目而望,眼神一瞬迷離,施步正幾個心說你小子可還真敢說,主子啥時候把這茶園子給你了。但聞少年再道,“叔伯放心養傷,傷好再離開不遲。”
之後三天,少年人每從戶部深夜回來,對梁道乾簡單揖禮罷,不是回王府就是噠噠望樓上去。直至第五日晚,少年人連住襄王府兩夜後再次回到了瘦竹園了境閣,正要上樓,傷勢初愈的梁道乾高聲攔道:“小兄弟,留步。”
上文提到,梁道乾能統帥海匪,高居海匪之首,自有其睿,晾了這麼些天防線也未見崩坍令人欽佩,但他說到底也只是個匪類,縱然也曾提過筆參加過科舉,但純鬥心智,他是鬥不過廉衡這個鬼魅的,更何況這些江湖人對“義”之所重,有時遠遠比飽讀詩書自詡仁義的文人集體更看重,因而他還是率先剖白:“小兄弟肝膽相助,義薄雲天,但梁某不能置你於不利,要知道,追殺我的人可是齊汝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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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衡故作驚異,爾後冷冰冰笑道:“區區齊汝海,還不能奈我何!”接著他玩味一笑,再笑,“追殺你的人若是齊汝海,廉某就更要救了。”梁道乾滿腹疑惑,少年卻轉身吩咐夜鷹,“大黑兄,你和二哥一個齊府一個明鏡司,探一下此事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