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旻:“你說就是了,本……我不會治你的罪。”
道士想了想,不無好心:“此籤乃‘火山旅’,艮下、離上,流浪之象。小姐姻緣,看似郎才女貌,一對神仙眷侶,卻應了‘雖然先笑,後有悲啼’的卦語,姻緣路上艱辛勞苦,且不得善終。因而老道,多嘴一句,姑娘姻緣,就遠不就近,就生不就熟,重新來過,最好。”
明旻臉色已然慘白,明昱上前拉過她,溫言撫慰:“旻兒不聽他胡說。姻緣天定,豈由人之兩唇,而修改更正、否定。”
老道也不爭辯,望著明昱,不知云云:“執迷不化,害人害己啊。”
鄺玉:“休得無禮。”
道人將明旻唐敬德手裡竹籤要回來,施個禮就走,未行兩步卻忽而轉身,對著廉衡:“這位‘相公’,癲道人有句話勸。”
廉衡失口一笑。他在湧金巷粘髯騙卦,騙江湖少說也有四五載,就是再不信他胡說,也得揖了書生禮,耐著性子求斧正:“還望道長,不吝賜教。”
道人:“勿記三不得:紅妝花轎,你上不得;烏紗紫袍,你穿不得;日月爭輝,你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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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席話,令在場所有再度一怔。若說菊九適才聽瘋道人言及唐敬德命格不好時,她稍有蹙眉,那麼此時聽到“紅妝花轎”上不得,她一彎月眉只能是擰成一團了。姑娘鎮定片刻,倏然看向當事人,眼裡盈滿規勸。廉衡甫一對上她眼神,忙將視線移駐別處,孰料又直直迎上明胤深不可測的目光和太子意味深長的眼神。
菊九是驚在了廉衡“真身”,而這兩位怕是被“日月爭輝近不得”給驚著了。
出於心虛,廉衡冷然陪笑,語氣不無譏誚:“吾生四願,一願嬌妻暖衾,二願官星通達,三願皇恩寵盛,四願長命百歲。小子孽障未淨,道長卻已一口否掉吾生三願,誠心欺人不成?!”
老道搖搖頭:“小相公,聽老道句勸,今科狀元的緋羅槐笏,你碰不得。”
廉衡再冷然一笑,混不正經打岔道:“道長可是,我祖父找來的托兒。”
敖青二人同時出聲:“衡兒。”“廉衡。”
唐敬德回緩神色,跟著辯駁:“這小子坐卦湧金巷,招兒是‘八卦九不準’,比你這‘十掛九不準’還靠譜些,你這老道,還是哪涼快呆哪去。”
老道笑眯眯句:“小相公切記,守得清善,受無量福。”言訖,他低低撮捻句“從苦入苦,從冥入冥”,挎好褡褳也不看餘下人,撥開便裝金翼,揚長而去。
明昱從旁打圓場,再次乖哄明旻:“旻兒,他嘴下無一個好卦,你信他胡說,攪了大好心情,豈非吃虧。”
紅苕亦道:“就是,小主,你信一江湖騙子做什麼。若叫娘娘知道他今日咒你,定叫他棄市斬首”
明旻不理眾人,只上前一步踱廉衡面前,鄭重詢問:“他方才說我的,你聽到了?”廉衡點頭。“可他說你的那些,我沒聽懂。”
廉衡微微一笑:“有甚不懂,三不得,娶不得嬌妻,當不得大官,踏不得金殿。吾生四願,被他未卜能言否掉三個,你要我信他怎的?”
“可是……”
“坊間有句俗語,叫‘若信卜,賣了屋;賣卦口,沒量斗。’”
明旻想了想,這便信了他話,雖說他大道理一筐一甕,不甚中聽,卻止不住想聽,每次聽了都很安心,末了露出絲笑,揚起小臉:“就你歪道理多,怪不得祖父斥你整日胡混,菊九姐姐老罵你不幹正經。”
廉衡心說搞得您好像多瞭解我一樣,搖搖頭忍不住與她辯:“這世上,只能我叫祖父為祖父,你叫什麼勁?”
明旻小臉高揚:“憑什麼?”
廉衡本就高她兩寸,稍一踮腳,就碾壓住她聲勢,顯得狼氣十足:“這樣顯得我特別!”
“虛偽!”
“我就虛偽了怎麼滴!”
兩人鬥嘴拌牙,根本不顧忌綴在身後的一群顯貴,菊九小心謹慎地跟在貴胄們身後,本想打道回家,可小大大小興趣正濃,不忍敗興,但若她獨身離開,留他倆跟一群顯赫身後,人煙混雜保不齊兩孩子走丟,以是,只能忍著耐著綴在最後,走燈海里失神。她瞥眼面色不良的唐敬德,心裡反覆咀嚼著道士嘴底的“火雷噬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