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先生問詢,這些話,小子定然是不會說的。”
父親信任黃石公,願意與黃石公說變法。
黃石公為秦國捨棄相位,放棄名利。
那嬴成蟜也願意為這個年僅四十二的老人報以信任。
黃石公不自覺靠在車廂壁,驟覺後背一片冰涼,才發現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極不認可嬴成蟜所說的老人皺緊眉頭,決心等回到咸陽一定要好好和王上談一談。
再看少年,人還是那個人。
稚嫩面孔,圓潤臉蛋,丹鳳眼眯起來像是一隻狡黠的小狐狸。
可心境發生變化的黃石公,再不覺得少年可愛,而覺得少年可怕。
本以為少年該為王的老人無比慶幸,王上立了長公子為太子。
誰能想到,最貪玩、最會享樂、有賢名、宮中侍者愛戴有加的公子成蟜,才是秦氏殺性最大的那一個!
“小子,你這一身煞氣哪裡來的?”黃石公斂起袖子,握住嬴成蟜的手,道:“近之微冷,這等煞氣,軍中一個百將都沒有,你到底殺了幾多人。”
嬴成蟜一下子就想到某位人屠。
深居地下三丈咸陽獄時,渾身殺氣、煞氣簡直要凝如實質,同處一室遍體生寒。
出了囹圄好了許多,除了見其人依舊心神顫抖,跟見了洪荒兇獸似的。但至少不再像是吹空調一樣,三尺之外都瑟瑟發抖。
[百將能殺幾個人?]
[西史秉書曾說,與何種人在一起,就養何種氣。]
[武安君手上百萬條性命,我在武安君身邊蹭一會,那就能沾百來條性命。]
嬴成蟜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先生在說甚啊?
“我才七歲!如何能殺人呢?
“我愛好和平。
“這次使趙,除了帶回上卿李崇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調停趙、燕啊!”
“趙國公子高。”黃石公面無表情:“你這小子身子骨不強健,心倒是很殘暴。”
“那不是我殺的,那是我兄長攥著我的手殺的。我的手只是殺人之器,和秦劍是一樣的,殺人者我兄嬴政也。”嬴成蟜努力辯解:“他最殘暴了,我覺得他日後定是一個暴君!”
黃石公:“……”
好一個惡人先告狀!
咸陽,中央王宮,章臺宮,觀政勤學殿。
自弟弟出囹圄便重新上課的他,忽然心神不寧,有些走神。
今日親自來給兒子上課的秦王子楚輕叩桌案。
一聲“咚”的輕響,拉回長子心神。
“政兒,你心不在焉,可是對申子所說的以術御人,不以為然?”
本想說自己心血來潮,主動道歉的嬴政沉默了。
他的父親正以三日前,朝堂上群臣的反應、言語、動作,以及自身的想法、反應、動作、言語,來對他言傳身教,告訴他權術之運用。
文武百官在父親口中,就像是民間百姓玩弄的牽線木偶一般,操控自如。
秦王子楚見長子模樣有異,微微詫然。
[莫非政兒也天生對權術敏感,有自我見解,如蟜兒一般?]
他壓下心中喜意,繼續先前所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