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總,久仰大名。”
陸行馳身姿筆挺,面容清俊,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穿戴得一絲不茍,金絲眼鏡後的雙眸深邃有神,嘴角噙著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穩重之餘又不失謙遜。
“原來是陸總,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沈知言神色從容,笑著微微點頭致意,接著又故作好奇地問道:“您這次來是……?”
寶豐閣的拍品被踢出了天禦拍賣會,這並不是什麼秘密。而至於原因,在場之人也都心知肚明。
陸行馳先是慚愧地笑了笑,之後又面色誠懇地說道:
“手下人不懂規矩,給沈總惹了麻煩,我還沒來得及多謝沈總您大義出手,幫我教訓了他們。這次我是以競拍者的身份來參加拍賣會的,鳶尾月很美,不如我將它拍下來送給沈總,咱們就此一笑泯恩仇,可好?”
沈知言微微挑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冤有頭,債有主,我和陳玉成的事情已經了了,不知道和陸總還有什麼恩仇?”
陸行馳面容一肅,贊賞道:“沈總果然大氣!其實咱們雖然在生意場上是對手,可私下裡還是可以做朋友的。我是真的很欣賞沈總的魄力,您白手起家一路打拼至今,那可是勵志的典範啊。”
沈知言溫言回敬,“陸總客氣了,和氣生財嘛,咱們做生意講究的是謀利,而不是結怨。我對京市還不太熟,以後還望陸總能幫襯一二。”
“嗤!”
就在沈知言和陸行馳你來我往地假客套之時,一道充滿嘲諷意味的嗤笑聲突然從他們身旁傳來。
循聲望去,是和陸行馳一道來的一個少年。
他二十出頭的年紀,染了一頭紅發,穿著鉚釘夾克,帶著金屬耳釘,眉眼間盡是張揚與桀驁。
這人正是陸行馳的侄子,陸巖。
沈知言脾氣好,自然不會因為這種小事而面露慍色,他只是平和地看了過去。
可陸巖卻絲毫不懂得收斂,他直接回瞪過來,眼神裡充滿了挑釁與不屑。
“給你三分顏色還真開染坊啦?我小叔就是跟你客氣客氣,你還真當自己是盤菜啊?在國外再牛逼那也是國外,就你那鑒定團隊的資質審批,費了多長時間,你自個兒心裡沒點數嗎?想好好地在國內市場討飯吃,就拿出你該有的態度,知道嗎?”
被一個小輩如此明目張膽地出言羞辱,沈知言沒有急著發作,而是先等陸行馳表態。
果然——
“陸巖!你的家教就是讓你這麼和人說話的?道歉!”陸行馳臉色一沉,厲聲呵斥道。
陸巖剛才那一番發難的聲音本就不小,此刻陸行馳這飽含怒氣的批評聲更是中氣十足。一時之間,展區內的人紛紛駐足,向他們投來了探尋的目光。
沈知言好笑地看著眼前這叔侄倆一唱一和演雙簧,不動聲色地攔下了緊握著拳頭的秦昭。
能被陸行馳帶出來的小輩,有沒有腦子先放一邊兒,但至少不會是個莽夫。
而陸行馳如果真想阻止話,也不會縱容陸巖說出那麼多冒犯的話來。
說白了,這叔侄倆就是要藉著這個機會,在眾人面前給他沈知言一個下馬威,讓他下不來臺。
只是沈知言的社交假面哪裡是區區幾句話就能破得了的?他也不會去搭理陸巖這麼一個出頭鳥。
沈知言面不改色,反而還好心地勸起了陸行馳,“陸總,您別生氣,陸少還年輕嘛,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之前就一直聽說陸家百年傳承,家風持正,可惜一直沒有機會領教,沒想到今天竟然有幸從陸少身上窺見一斑,果然不同凡響。”
“你……”
陸巖一時沒反應過來,但他下意識覺得對方說的不是什麼好話,便又要張口反駁。
可不待他開口,沈知言便適時地提高了音量。他的語速不疾不徐,卻偏偏讓人無縫可插。
“既然陸總說,明天要把鳶尾月拍下來給我賠禮道歉,那您的誠意我就接受了。陸總,期待您明天旗開得勝、大殺四方。”
說完,沈知言向陸行馳輕輕點了一下頭,隨即就帶著秦昭和陳思怡轉身離開了展區。
被晾在原地的陸行馳此時臉上依舊沉穩如初,一片波瀾不驚的模樣,只是在他的眼底卻悄然爬上了一抹陰沉。
鳶尾月經過最近的接連營銷,打著“真愛”的旗號,價值已經上漲了很多。
它本來就是備受矚目的大熱拍品,而沈知言卻還將他們私下裡的話大張旗鼓地宣傳了出去,告訴大家他陸行馳對鳶尾月勢在必得!
這樣一來,在明天的拍賣會上,必然會有不少人借機瘋狂抬價。
如果到時候陸行馳無法將它拍下來的話,那被踩的可就是陸氏的臉面了。
另一邊,陸巖依舊站在原地,他正惡狠狠地盯著沈知言三人離去的背影。
末了,他冷哼了一聲,暗暗向一旁站著的幾個狐朋狗友使了個眼色,他的眼神中滿是狡黠與陰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