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生來無之
“我絕不反複斥責他的錯處，使他內疚、恍惚、怯懦；我絕不將他放在天平某端衡量價值，使他心生比較、怨憤；我絕不在他身上彰顯優越，顯示自己的權威，以便控制、打壓。”
“我不願令他心生恐懼，猶疑，惶惶不可終日。”
“我不願他自我斥責，貶低，失去自己的世界。”
“我願他如飛鳥，如遊魚，如冬之松柏，高空之月，在自足的，即使無我的世界中，依循自然與內心，靜靜地生死，去體驗、去感知、去鑄就自己的世界。”
“那便是我……全部的愛。”
“全部的期待。”
“只要他存在，我就為此感到幸福，只要他活著，我就感恩，他的快樂將成為我的快樂，他的痛苦將成為我的痛苦。”
“我絕不會，忘記自己的承諾……”
時流坐在教堂下如此許諾道。
……
那是騙人的。
在謝不秋被童童出乎意料的動作吸引去注意時，時流深重地喘息。
肺部的血腥氣冒到喉嚨裡，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味。
根本分不清是外面的血還是自己肺部炸開的血。
一片死寂的院子迎來日落，月亮悄悄升起。
樹木斜切的陰影裡，謝不秋面露驚愕，不可置信。
怎會如此。
無數的重複中，他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
時流倒是很坦然，聲音斷斷續續地喘息，“看吧，我說過，不是我要殺死他們，我只是在幫助他們。”
幫助他們實現願望。
渴望潛入死亡的靜謐蔭谷的願望。
時流自己的願望。
時流看向天空。
月亮一寸寸碎裂，落在地上，蒼穹似被打碎，天空遍佈蛛網。
在世界盡頭，有永恆的靜謐侵襲小院。
時流張開雙臂，擁抱遠方的安寧。
他的睫毛輕輕落下，目光中什麼也沒有。
“我贏了。”時流的聲音很淡，伴隨著碎裂聲，“好像是第一次，我贏得什麼。”
“贏得安寧。”
“我不必歇斯底裡，不必飽嘗痛苦，逃去一個讓我棲息的地方。”
“謝不秋。”
“結束了。”
“所有人都死掉了，只要現在我也死掉，你就再也抓不住我了。”
謝不秋深深吐出一口氣，胸腔帶著悲意，以至於那口氣好長，長到將自己窒息。
他聽見時流說，對不起。
“為什麼對不起。”
“不管你究竟是誰，我想，我都辜負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