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虛假世界
謝不秋面色如常穿過魑魅魍魎，冷靜地在其中工作、社交、告別。
同事誇著謝不秋，說他像工作了很久的老手，謝不秋和以前一樣謙虛幾句，走出醫院。
回家的路和上班的路沒什麼區別，因為是第一天，下班稍微早些。
道路邊上的臺階成為綠化的圍牆，風一吹，枯枝敗葉直往腳邊跑，轉過一處茂盛的灌木，一個小小的人影在樹葉間隙中，吃著一顆蘋果。
是童童。
謝不秋走過去，蹲下，問，“為什麼不回家吃。”
“是早上媽媽帶的，如果帶回家，媽媽看見我沒有吃，會不高興。”童童說話的吐息帶著蘋果的味道，“但是我不喜歡吃蘋果，所以想晚一點吃。”
“丟掉？”
“太浪費了。”童童搖頭，道，“鋪張浪費不好，賺錢很辛苦。”
“我不想媽媽為此惋惜，為此傷心。”
於是孩子強迫自己吃掉不喜歡的食物。
蘋果的芳香伴隨著脆生生的啃噬聲，像是骨骼斷裂的聲音，謝不秋想起時流說，孩子是不懂得愛的。
但是此刻，似乎有些不同。
“因為心疼媽媽？”
“我不知道。”童童木木的，眼睛看過來有些空洞，“我只是想這樣做。”
說話時，兩人身邊走過猙獰的野獸。
謝不秋的注意力被奪去一瞬間。
除了自己和時流，只有童童還是人了。
這個世界越來越扭曲、瘋狂。
謝不秋不知道世界的盡頭是什麼。
童童吃完蘋果，將果核埋在綠化帶的泥土裡，堆起小小的鼓包，就像青蛙的墳墓。
現在是一顆蘋果的墳墓。
當謝不秋想離開時，童童突然叫住他，“哥哥，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什麼。”
童童將背後的書包移到前面來，拍拍手上的汙漬，拿出一張試卷，“能幫我簽一個名字嗎？”
那張試捲上劃著鮮紅的59。
數字旁邊是不斷被擦去又寫下而遺留的鉛筆印記，將試卷弄得皺巴巴的。
“我怎麼也考不到一百分，所以不敢給媽媽看。”童童坐在臺階上，可憐兮兮的，“但是老是要家長簽字，我的字不像大人寫的，哥哥可以幫我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