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你不該這樣
走出帳篷,冷冽的空氣像刀子一樣刺入肺部。
冷泉深吸一口氣,白霧在月光下散開。
他看見炎熠剛才坐的位置已經空了,地上只留下一道淺淺的壓痕。
“等等!”冷泉下意識追了過來,喉嚨像是被冰碴堵住,喊出的聲音,比自己想象的更嘶啞。
他跌跌撞撞沖進雪幕,厚重的皮靴陷進半尺深的積雪反射著月光,整個世界泛著幽藍。
炎熠的身影在不遠處,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冷泉加快腳步,積雪在腳下咯吱作響。
“炎熠!”這次的聲音終於撕開風雪。
前方的人影驟然僵住,但依然保持著背對的姿態,連衣領豎起的絨毛都沒顫動分毫。
冷泉的指尖開始發麻,不知是寒冷還是恐懼。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追上去,在對方即將邁步前橫擋在前。
近距離才看清炎熠眉睫上凝著的冰霜,還有那雙比北疆寒冬更冷的眼睛。
冷泉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我們能談談嗎?”話一出口就在齒間碎成了冰渣。
月光從側面勾勒出炎熠緊繃的下頜線,他喉結滾動了幾次才吐出兩個字:“談什麼?”
“我......”氈帳裡飄來的馬頭琴聲突然斷了,天地間只剩下風雪呼嘯。
冷泉的舌尖抵著上顎,那些在心底演練過千百次的話,突然都化作了雪水——
談什麼?
談他每晚夢見父親掐著他的脖子說“你怎麼不去死”?
談他每次靠近炎熠時,那種既渴望又恐懼的感覺?
談他為什麼總是用最拙劣的方式,去推開最關心自己的人?
亦或是,每當感受到溫暖,每當他想靠近時,父親掐著他脖子說“災星就該死,該死!”的幻聽就會發作?
“如果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炎熠側身時,腰間的玄鐵令牌撞出一聲脆響,這聲音讓冷泉想起小時候,父親砸碎酒壇時瓷片迸濺的動靜。
“別走!”他抓住對方手腕的力道,大得自己都吃驚,“別這樣!我知道我...我有時候很過分,但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
“不知道該怎麼接受別人的好意?”炎熠突然笑了,笑容像冰面上的裂痕,底下是深不見底的寒潭。
“還是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才不顯得太無情?”他抽手的動作很慢,卻帶著不容抗拒的決絕。
笑意倏地消失,彷彿從未存在過:“我累了,你無需再勉強自己來迎合我了。”
他邁步側身而過:“冷泉,我的真心不是給你練手的靶子。”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冷泉急切的辯解被風吹得七零八落。
“算了。”炎熠搖搖頭,“你我之間,自一開始便是我強求了,抱歉。”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緩慢而殘忍地刺入冷泉的心髒。
他站在原地,看著炎熠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雪地盡頭。
耳邊突然響起父親的聲音,那麼清晰,彷彿就貼在耳畔:“看吧,沒人會真正在乎你。”
“你怎麼還不去死?”
“你該死!”
“你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