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他這樣不通醫術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沈詞這樣絕對是生重病了,看起來好像快死了。
“他這是怎麼了?”沈賦本來帶了一肚子的怒火來的,可是看到沈詞這樣的時候,下意識愣了愣,他走到了沈詞的面前,發現沈詞眼神一直看著庭院裡的樹,從未動過。
那眼神有些空洞,就像是眼前的人只是一具軀殼,這樣的想法讓沈賦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沈詞。”沈賦皺起眉頭,他回頭看了眼,這裡幾乎沒什麼人,他對沈詞是既恨又害怕的,畢竟沈詞可不是沈詩,是真的會動手抽他,而他又打不過沈詞。
往常在沈府有沈太傅夫婦,他敢直接去懟沈詞,可如今在這裡,他也有些畏懼。
沈詞卻沒有什麼反應,甚至眼睛都不曾動一下,就這樣眼神平靜,目光略微低垂,披在身後的長發被風吹得微微散亂,嘴唇上幾乎沒有什麼血色。
“你……你怎麼了?你在幹什麼?”沈賦壯了壯膽子,道:“我已經知道我大哥的事情了,你別想騙我,大哥死了,你高興了吧。”
沈詞依舊不動,沒有半點反應。
沈賦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抬起手,試探著去看看沈詞的氣息,然而還不到沈詞的身邊,就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他驚得差點跳起來,扭頭就看到了從門口進來的季明前。
“嚇死我了,季大哥。”沈賦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擰起眉頭,道:“他這是怎麼回事?瞎了還是聾了?”
“離魂症。”季明前說道:“因為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對活著失去了慾望,整個人已經這樣很久了,你試著跟他說說話,看看他有沒有反應。”
這話讓沈賦震驚地睜大了眼睛,複而看向了沈詞,他嘴唇微微顫動了一下,才道:“你的意思是,他傻了?”
這話也沒什麼問題,季明前也就沒有繼續解釋。
沈賦忽然笑了起來,道:“那還真是咎由自取啊,之前他說我大哥傻了,沒想到他自己傻了,所以說這壞人不能做,早晚得報應到自己的身上。”
季明前看著沈賦大笑的樣子,腦子裡總是想著沈詞站在破廟裡滿懷恨意的眼神,削瘦挺直的肩背,還有一聲聲的質問。
“我大哥死了,他也得到了報應,多謝季大哥,這個訊息我回去告知爹孃,也算是告慰大哥的在天之靈了。”沈賦看著沈詞手腕和腳腕上的鐵鏈子,冷笑道:“爹孃都恨死他了,我爹和我娘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將他帶回去,這才害死了大哥。”
“沈賦。”楚玄錚不知道何時來的,他出聲打斷了沈賦的話,沈賦驚喜回頭,本來準備上前卻對上了楚玄錚沉下來的眉眼,頓時不敢造次,只能小聲道:“皇上,我哥……我爹說,我哥死了。”
楚玄錚眼神微微一動。
“皇上,你和我哥自幼相識,患難與共,我哥病死在北疆,他本該享受這生活,他本該有著大好前途的,可是他死在北疆,活生生病死的,皇上……”沈賦跪在地上。
楚玄錚垂眸看著跪在地上的沈賦,臉色微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皇上,我曾聽我哥說過,您和他自幼相識,您十歲那年掉進了禦花園的池子裡,是他拼命救您上來,那時他才七歲。”沈賦跪在地上磕頭,道:“都說您那次之後,就不記得很多事情了,可是您總記得他為您拼命吧,總記得這件事情之後,他在家病了好幾個月吧……”
“沈賦。”季明前立刻出言制止沈賦繼續往下說。
“皇上,沈賦並非是想要謝恩圖報。只是我哥死的實在是冤枉,他是為了您的江山才死的,他……他對您忠心耿耿……”沈賦趴在地上,道:“皇上!求皇上帶回我哥的屍骨,將他還給沈家,葬在沈家的祖墳裡入土為安!”
“你回去吧。”楚玄錚沒有反駁沈賦的話,他只是道:“沈詩的事情,朕自有決斷。”
最後沈賦來煥明殿還沒半柱香的時間,就被季明前帶走了。
楚玄錚站在沈詞的面前,剛剛沈賦的那番話對於沈詞而言,似乎沒有半點作用,他依舊是那副樣子,整個人都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外面的一草一木都對他沒有半點影響。
“朕沒有告訴沈家沈詩是怎麼死的。”楚玄錚疲憊道:“朕知道沈太傅夫婦不喜你,你也不喜他們,但是朕聽聞你對沈賦還算不錯,原以為你們關系會好一點,現在看起來也不是這樣。”
沈詞半靠在藤椅上,動都沒動。
楚玄錚將外袍脫下,為他披上,而後將人直接攔腰抱起來,道:“你是怎麼能讓所有人都不喜歡你的呢?”
風吹得沈詞的長發微微散亂開,他垂著眸子,楚玄錚看他這幅安安靜靜的樣子,只覺得有些無奈,又愛又恨。
沈詞好端端的時候,他盼著沈詞去死,現如今這人真的快死了,楚玄錚又每天都睡不好,總怕這人真的有朝一日睡著後就再也睜不開眼睛了。
可他看著沈詞一日不如一日,只覺得心力交瘁。
“我到底要拿你怎麼辦才好?”楚玄錚低頭輕輕吻了一下沈詞的額角傷疤,他低聲道:“活下去,朕可以嘗試原諒你。”
楚玄錚不得不承認,進來聽到沈賦那番話的時候,他第一反應就是後悔,他後悔今日讓沈賦來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