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第二天,天明。言謹起床,洗漱、穿衣服、化妝,一切收拾停當後和昨天一樣早早地就出了門。
她的新助理是個小姑娘,熱愛家居裝飾,往她辦公室裡添置了很多綠植、鮮花。言謹沒有拒絕。家裡的琴葉榕因為太長時間沒人管,已經發黃幹枯的沒眼看了。
言謹走到沙發跟前,彎腰碰了碰放在茶幾中央的花,淡黃色的花瓣摸起來細膩潮濕,像是帶著水汽的人的面板。聽助理說這花叫洋桔梗,花朵大、顏色多,而且不嬌氣,很好養活。她倒不在意這些,只是對其沒有什麼花香味的特點感到滿意。
言謹手指用力,把花瓣碾破扯了下來,然後攥緊手心直到指縫裡滲出汁液。她盯著窗外靜靜地的站了一會兒,然後轉身把花瓣的殘骸扔進了垃圾桶,自己帶著一手的草木味坐到了辦公桌前。
電腦剛開啟,助理敲門提醒她到了會議時間。
言謹點頭,把郵箱裡的未讀郵件從頭滑到尾,確認沒有需要立即回複的後才起身往會議室走。
今天是他們團隊的例會,所有人都已經到了。言謹開門坐到空著的首位上,沒有額外說什麼示意許望亭直接開始。
眾人依次彙報近期的業務情況和遇到的問題,簡單的當場解決,複雜一些的另外安排時間討論。
“可以。”
“我給黃院打電話。”
“推遲一週提交再提交材料。”
……
言謹的回答簡短、直接。
這幾年她案子越接越多,耐心也隨之越來越少。團隊裡的幾個律師除了許望亭外其他人多少都有點怕她。言謹知道這事兒但卻沒有做什麼改變。
日常工作事務繁雜,“不近人情”的形象幫她節省了很多時間。至於別人的膽戰心驚或者是忐忑不安,言謹不認為自己有關照他們瑣碎的情緒的義務。
一位上月剛入職的律師磕磕絆絆的講完自己的案子,言謹平靜看著她,沒有當眾指出她最近忘開發票、合同把甲乙方寫反等一系列的基礎錯誤。對方目前還在她的容忍範圍之類,不過也已經很靠近邊緣線了。
三十分鐘會議結束,言謹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待審的合同、要約見的客戶和沒有看完的卷宗…,言謹的眼睛從辦公桌的左上角一直掃視到右下方,提不起一點興趣。
電腦桌面上有圖示閃動,是她學生時代用的郵箱。言謹開啟,一份沒有標題的郵件。
一條航班資訊和三個字,「來接我!」
言謹無語,不知道羅織是哪裡來的這種理所當然的底氣,距離他們上一次聯系已經是半年之前了,而且從學校出來之後兩人就再沒見過面。
大三剛開學,羅織收到他哥說母親去世的簡訊後就請假回了家,不到三週的時間就帶著孝布回了學校。言謹那時候準備考證在校外租了房子,羅織沒有回宿舍,也沒有去上課,在言謹出租房的沙發上睡了整整兩天,然後就回學校找輔導員辦了休學手續。
世界漫無邊際,言謹不知道她要去哪裡,也不知道她打算幹嘛,這些年只是偶爾會收到她發過來的一些照片。三兩個月、一年兩年,憑著稀少的郵件往來兩人竟然神奇的沒有斷聯。
週日,晚上九點,言謹推了飯局從市區開車一個小時到機場去接羅織。
國際到達的出口,各種膚色、年紀、口音的人陸陸續續的走了出來。言謹看著人群,腦海裡關於羅織的形象還停留在學生時代,一個有些沉鬱的文靜姑娘。
“言謹!”一聲清涼的呼喊響起。
言謹順著聲音看去,一顆油亮的鹵蛋出現在她的視野裡。短到露出青皮的寸頭,面板是均勻的淺咖色,一張臉上,瓷白的牙齒和眼睛的鞏膜亮的出奇。
言謹足足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這人是羅織。
“言謹~”,在言謹愣神的時候羅織已經小跑著繞過了護欄,到她跟前,丟掉手裡的行李,一把抱住了她。
言謹感受到周圍人的視線,但很快就又被熱烈的羅織拉走了注意力。
好半天過去,言謹抬手拍了拍羅織的背,示意她松開一點。
兩人互相拽著胳膊拉出了點距離,然後彼此看著對方。
“你這是,出家了?”言謹把羅織從上打量到下,有些猶疑的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