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匪的事情只是行商路上的小小插曲,那日夜中被驚醒的漢子們對此事默契不提,但對左恆多了些敬畏。
除這次意外之外,烏哈的商隊一切都算得上異常順利。
這其中固然有烏哈本人在商路上摸爬打滾多年總結出的一些經驗,更多的還是一路上安靜看書,存在感有些薄弱的小讀書郎的天運加成。
小讀書郎身後久未翻開的山水長卷之上添了些許花鳥。
連夜趕路之後,商隊抵達古泉郡內的時間剛好是清晨。
古泉郡是個山水秀美的地方,風景也自成一格。
五月中旬,照理說春花早就謝了,天氣也帶上了一絲絲暑意,但自從邁入了古泉郡的地界開始,柳梢青綠,桃夭豔紅,好似一切都還停留在春日一般。
烏哈解釋說,這是因為他們來時雖然還算平坦,但實際上已經走了不少時間的山路,古泉郡整個都在平且高的山脈上,春天也要來得稍遲。
這些年走南闖北早就見怪不怪小眼睛男人笑了笑,告訴面露驚疑的小讀書郎,不但這兒的春天來得晚,植物花期也格外長,桃花要一直開到五月多才謝。
心道果然讀萬卷書亦要行萬里路的小讀書郎對周圍的景緻頓時更加上心,一貫小大人作派的沉穩中也透露出些許活潑來,和阿娜之間的交流也不似最初認識時那樣沉悶。
和他相比,自知分別不遠的左恆在一段時間沉寂過後又開始纏上了周遠,試圖在一次次的失敗中得到進步。
青年的態度也比之前好了許多,除了主動告知左恆一些煉氣士和武者的訊息之外,偶爾也會指點上一兩句。
一路和諧。
平坦並不意味著好行,山路上難免有些磕碰,在入古泉郡地界的第五日,他們終於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古泉縣。
古泉郡裡面只有一個古泉縣,不但烏哈的商隊要在這裡進行泉水貿易,左恆和晏橫舟也要在這裡搭上前往太行山的雲船,可以說是分別在即。
在路上的時候,女童就已經不著痕跡地在青年那兒打探好了雲船一類的訊息,心中早就有了底氣。
剛到縣口,她就率先跳下了馬車,在下方接應有些不敢朝下跳的晏橫舟。
注意到動靜的阿娜慌忙探出頭,趕緊讓趕車的車伕停下來,有些焦急道:“你們這是?”
“要走了。”馬車內,早有此準備的青年毫不意外,把有些發懵的小弟子拉下了車,“有話就說。”
小讀書郎這時還在馬車上,方才猝然停車讓他差點粘不穩,等穩住的時候,還在車廂裡頭的就只有他一個人了。他還沒有朝下跳,一隻手就穩當扶住了他。
“多謝......咦。”他下意識道謝後,才偏頭看清了來人的模樣,略帶驚訝地撥出聲。
“學兄怎麼來了!”
被小讀書郎稱呼為學兄的是個藍衣藍帽的書生,裡衣白,布鞋黑,腋下夾著一把紙傘,打扮簡單樸實。
他的樣貌很普通,唯一能讓人印象稍微深刻一點的就是那雙似墨條一般濃而粗的眉毛。
在那聲學兄的稱呼過後,左恆鬆開了下意識按住劍柄的手,然後看向了在一旁同樣毫無動作的周遠。
青年也是有一刻的錯愕,女童估測突然出現的書生應該要比他厲害一些,不然他也不會和自己一樣,等到人來了才發現。
她記得晏橫舟是有個學兄的,他之前提到過,到太行山的時候,會有學兄接他去讀書。
只是現在才到古泉縣,怎麼就來了?
同樣有此疑惑的小讀書郎先是規矩下車,朝他的這位學兄做了一揖,然後才問道:“學兄怎麼提前來了?”
“山長吩咐的事情辦完了,提前接你走。”書生這樣回答,拉著他的手上前一步。
藍布衣的書上朝在場的諸人道謝,和晏橫舟身上的規矩一脈相承,“多謝諸位這些時日對學弟的照拂,來日若有機會,定邀諸位前去做客。”
他的目光在青年大武師身上停了一下,又轉向左恆。
“以後有事的話,隨時可以來找。”
女童不明白他為何出此承諾,點點頭算是謝過。
“學兄。”晏橫舟扯了扯他的袖子,“我們是做雲船走嗎?”
連自己姓名都沒有介紹的書生搖了搖頭,“不用,我帶你就行了。”
得到答案的小讀書郎從懷裡掏出他的那兩枚玉製小錢,掰開女童的手,將錢塞到她的手心裡。
“給,先前欠你的錢。”他眨了眨眼,語氣有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