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嬤嬤也不多說。只是冷冷地看了我們一眼,說,“你們放心,我也不會到王妃那裡嚼舌頭,只是這件事情關乎著世子的骨血,再讓我聞到什麼味道,別怪我沒把話說前頭。這主子有一點個不好,我們這些個做奴才的就都不要活了。”
月容回來恨恨地埋怨柳氏手段高明,我卻暗自慶幸,她早早提醒了我撤去了那香,不然今兒個我已經死在了世子手裡頭了。
我自知是不配感激她的,她自那件事情後也更防備我們,就是茶水也只喝她的丫頭玉英倒的。每天人都是懨懨的,只有世子爺過來的時候眼裡能有些光彩,卻也是淡淡的。白天也就是讀讀書,逗逗貓,最多也就是到花園裡走走,自從出了麝香的事情後,她更是連花園也不去了。
世子爺是想盡辦法讓她高興的,我總算明白她那些繁複的行李是怎麼回事,原來竟是這一路上世子爺為了哄她弄來的,她偶爾也翻出個什麼小玩意來樂樂,難得一個笑臉。
世子爺過來每次都問玉英,“你主子今兒個怎樣?”
若是玉英說主子今日玩什麼做什麼高興了,他便也會笑,若是玉英說在歇著呢,或者是說沒做什麼,他便皺了眉。
每日來必問的一句話,“卿卿,悶不悶?”他知道答案自然也不需柳氏多說,閑下來也帶著柳氏在府裡轉,慢慢也有別的房裡的太太小姐過來竄竄門子,怕都是他暗示過的,柳氏不善與人交際,對府裡的其它主子都是極客氣的,對於少夫人那個表妹秦小姐更是如此。
秦小姐來過幾次,月容告訴我,在少夫人面前這個秦小姐沒少說柳氏的壞話,可面子上卻對柳氏極好,溫和得彷彿親姐妹一般。我看著害怕,知道少夫人她們是不肯放過柳氏的。
有一日世子突然說要帶柳氏去柳島的別院去,說走就走了,我過去稟報的少夫人,她竟然不知道此事,當即臉上變了顏色,忍了又忍還是去了王妃那裡。
晚上聽說世子爺從柳島趕回來陪著王妃和少夫人去了韓家吃了喜酒,晚間卻又趕了回去。
少夫人的臉色不好看,王妃也不高興。
沒想到第二天世子爺回來的時候也是冷著臉,竟然是從此再也沒來過芳菲院。我和月容看著柳氏,卻與平時沒什麼不同,她從柳島帶了兩條魚回來養在防火缸裡,倒是經常去看。
我聽見她晚上睡不著,爬起來叫玉英,問她,你說什麼時候我們才能離開這裡?玉英安慰她說快了。
月容說聽見了當真糝得慌。我也突然這樣覺得,她這個離開一出口,就是有一種特別駭人的味道。
來拜訪她的人漸漸少了,那些奶奶小姐們都是極精明的,都看出她如今是失了世子爺的寵了。月容私下問過玉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玉英只是嘆息,說柳氏是個死心眼的可憐人,她平時也很提防我們的,也沒有多說。我倒是覺得柳氏可憐。
後來聽說她父親得罪了皇帝被罷了官,又吐血病重,她稟告了王妃出去探望,沒想到居然遇到了登徒子,若不是秦家的公子恰好遇到就被擄了去。
回到府裡,王妃對她好是一頓數落,我們跟著跪在旁邊只看見她背影,竟是比剛到府上的時候瘦弱的多了。世子爺坐在一邊一句話也沒說,手指一縮一放地敲著扶手,臉上冷出冰來。等王妃訓斥完了,世子爺開口,要將送她的那些個僕人馬夫並我們這些伺候的人都送北院去受家法。
柳氏突然開口替我們求情,世子爺看她,那雙眼睛似要冒出火來,她身上抖著,臉上紙一樣的白,說都是她的過錯,連累了我們。
世子爺問她,你去棋盤街做什麼?她不開口,那秦公子在旁邊煽風點火地“勸”,說棋盤街是如何如何混亂不雅的地方,柳氏也就是聽著,末了就是一句,“都是我自己不檢點,和下面的人沒有幹系,饒過他們吧。”
這話一出,世子爺就一巴掌打到她臉上,她就如被砍倒的小樹一般倒在我的眼前,口鼻裡淌出血來,躺在那裡彷彿連氣息都沒有了。
玉英撲過去抱著她哭,王爺哼了一聲,王妃才回過神來,叫扶她起來,趕緊叫個大夫看看。
柳氏伏在玉英的身上幽幽地醒了過來,眼裡迷迷濛濛地不知道在看什麼,在玉英的耳邊說了什麼,我只聽玉英哭著和她說,“是,小姐。我們這就走了。”她閉上眼睛,彷彿只是睡著了。我偷看世子爺,他雙手握拳只是在抖,看著玉英扶了她去,突然吼出來要送她回寧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