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年憐卿
憐卿的心思其實很簡單,就是不想給人做妾。
當母親知道父親把她許給東平王府的小王爺當二房的時候。一下子暈了過去。
早年母親給父親做妾的時候父親答應過母親,在給她選婆家的時候家世財産可以不論,就是不能讓她受委屈,父親滿口答應了下來。
可時過境遷,當年的那些允諾也不過是一句廢話。
父親說他也是不得已,原本就是想她今年出閣,人家東平王府找上門來,太太揹著他都答應了下來,他就實在沒有辦法反悔。
父親在朝中是廢太子的師傅何太傅的門生,若是連這樣一門好婚事都推拒,怕是會被人揣測他心裡依舊替死去的廢太子感到不甘。
這個小王爺沈擎是什麼人?當今天子的伴讀摯友,一杆長槍就在宮門口替當今血淋淋地殺出這個天下的人。
嫁給他當二房並不辱沒她這個庶女的身份。但是她和母親都不能接受這個命運。
母親家裡原本也是有身份的人,當初在泉城偶遇父親之後不管不顧也要嫁給他,父親家在老家撫寧也是極有頭臉身份的,對這個私奔來的媳婦很是不以為然。
當年,就給父親迎娶了一個門當戶對人家的女兒,父親拗不過家裡的逼迫,便把母親的位置往後排了,母親性格剛烈,從此自居偏院,再不見父親一面。
偏偏大娘是個脾氣暴烈的,有事無事都要過來吵鬧諷刺一番,柳家的規矩森嚴,又有老太太撐腰,後來進門的幾個姨太太也都喜好拿母親來出氣,母親早早就白了頭發,人也一天天憔悴下去。
父親若是個有擔當的男人,放了外任之後總該帶著母親一同離開這裡。卻因為母親是私奔跟的他,如今又這樣的白發紅顏的模樣甚是怪誕怕別人說閑話而作罷。
母親只想從此青燈相伴了此一聲,父親卻死死拖住不肯,終於有一天母親喝醉了酒竟留了父親一晚,因此而有了她。
父親很是歡喜,以為這樣母親就不會整日吵著出家了,挑挑揀揀給她起了個好名字,母親卻只是淡淡地說了句,“大名也就罷了,只盼這個孩子將來不似我這樣苦命,小名就叫憐憐吧,希望將來能嫁個好的歸宿,你若還心疼我們母女,且不可讓她給人做小,就是清貧人家也不可讓她受了委屈。”
父親當時當然是滿口答應的。
她是母親唯一的寄託,得知父親要將她嫁給東平小王爺做妾之後,母親便一病不起,她當即決定要帶著母親一同離開這裡。
父親的母親辭世之後,老太爺把父親的一位如夫人扶了正,這位“奶奶”對她們母女倒是很同情,家裡又沒有能當家的女人,奶奶便早早栽培她,說她面相好,將來要當當家主母的,需得早早學會理家。
奶奶老了之後家裡的事情便全是她在操持,只可惜那時候沒有多留個心眼替自己多積攢些私房銀子,不然逃跑也不會這樣狼狽。
因為銀子不夠,還要計劃逃出撫寧之後的生計,她帶著母親買了街口黃三的破馬車,一路南下,卻在路上壞了車轅。
母親的身體本來就不好,這一耽擱竟是重得起不了身,父親很快找了過來抓了她們回去。
母親被送回別苑,她則被關在留影閣內待嫁,母親終是不忍親眼看她再走上當年她的老路,在她出家前的那個晚上吞了金戒指走了。
她那時候已經不知道流淚,她抱著母親的靈位一聲不吭,乖乖地任姨太太給她打扮,收拾她出嫁,她只跟父親說了一句話,“母親的靈位我帶走,不然我就吊死在洞房裡讓你好看!”
父親呆愕地看著她,當然讓她帶走了母親的靈位,如何會讓這樣的小事幹擾了他的大計?
她也沒教父親難堪,靈位她藏在繡被的裡面,那些嫁妝大多都是浪費,難道王府還需要她帶過去的被褥?自然不會有人動。
她極溫順地上了轎子被抬進了別苑的後門,安置在行雲軒。
外面她的丈夫跟一群軍中的同僚慶祝他娶了她這房如夫人,她並不恨他,他只不過要一個會理事的女人伺候他在邊疆的這段時日,她只是運氣不好,竟被他看中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