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祁道:“姓顧的太礙事了,總是一次次壞了計劃。”
馮甸取來銀針,站在浴桶外,拿銀針紮入阿蠻的手臂,道:“這次我稍稍調整藥材,阿蠻比以往更強了,他若出戰,顧如璋沒法招架。但得尋個時機一擊制勝,否則再暴露,便真沒地兒藏了。”
肅祁皺眉,不悅道:“真是個麻煩,那次在山洞,你們就應將那一幹人等都解決了。”
肅祁等不及那時機了,對馮甸道:“給阿蠻吃的藥,給我一份。”
馮甸抬頭打量青年,似乎已從他的神情裡讀出了他的打算,搖頭道:“甭找我,現在沒藥給你,且等阿蠻跟顧如璋大戰一場,決個高下。”
阿蠻是馮甸花了十五年的時間,才培育出來的試驗品,好不容易遇到個對手,正值驗證的時候,一絲岔子也不能出。
馮甸目光回轉,繼續著手裡的事,給阿蠻施加銀針,“這個把月的時間,他的容貌恢複了大半,真期待他們打起來的局面。”
肅祁面色沉沉,盯著藥浴中白發長髯的中年男子,從那逐漸恢複的容貌中,依稀間瞧見了朝中熟人的影子。
肅祁只記得那年馮甸突然帶回渾身是血陷入昏迷的男子,此人便是阿蠻,他被做成了藥人,雙目渾濁,只聽命於造就他的馮甸,以及特有的笛聲。
清風拂過,樹影搖曳,層疊的熱浪散去。
“璋兒。”
顧婉音喜極而泣,手指顫抖著撫摸顧如璋的眉眼,這張臉與他父親有七分相,嗓子即便再疼,也用力喚著他的名字。
顧如璋親眼看見重傷的母親被推下山崖,他在喪母的痛苦中的度過了十五年,竟不料母親還活著。
濟世堂,他常來。
母子間最近的距離,也是最遠的間隔。
顧婉音眼眶泛紅,淚花在眼裡閃爍,扯著發疼的聲帶,磕絆著問道:“你爹呢?”
雖然薛玉棠跟她提過,他們都以為阿璋父母雙亡,但死不見屍,她還是保佑一絲幻想,期待著從阿璋口中得到的答案。
顧如璋雙目猩紅,垂下的手掌暗暗攥拳,過了許久,才道:“不在了。”
簡短的三個字,讓顧婉音眼裡的期待消失,愣怔良久,側身靠著輪椅椅背,痛哭失聲。
眾人好不容易才將顧婉音安撫住。
顧如璋問道:“母親對追殺我們的歹人,可還有印象?”
顧婉音回憶了一下,事情都過了十五年,時間久遠,她實在是記不起來了,無奈搖了搖頭。
失聲痛哭過的嗓子太痛,像是刀片滑過,顧婉音有些說不出話來。
顧如璋握了握母親冷涼的手,沒再說什麼了。
男人的眼底滑過一抹肅冷,他記得就好。
顧如璋夫婦接了顧婉音回顧府,剛從濟世堂出來,就看見在對麵茶肆邊坐著的謝錚。
顧如璋對薛玉棠道:“你先扶娘回車中。”
謝錚也瞧見了這一家人,將碗裡的涼茶一飲而盡,正欲離開,顧如璋獨自一人朝他走來。
謝錚皺了皺眉,含糊著對顧如璋說道,語速飛快,像脫韁的野馬,“雖然,但還是恭喜你,找了娘。”
顧如璋頷首,面色緊繃,冷臉看著他,道:“今晚顧府家宴,謝世子也來吧,謝侯爺若是也來,”他冷冷勾了勾唇,道:“那必定精彩。”
謝錚皺著眉看他,不悅道:“顧家家宴,請我們作甚!你休要打壞主意。”
上次就是這廝,以下犯上,險些傷了他父親。
謝錚在心裡暗罵顧如璋有病,越過他,拂袖遠走。
顧如璋看著謝錚背影的目光驟然變得淩厲,夾雜著濃鬱的恨意。
良久,顧如璋斂了視線,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