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
峻峭喉結上下一滾,蘇誡暗暗嚥下口唾沫。
視線亟亟別開的瞬間,他白玉般精緻的耳根緩緩卻紅了起來。
猶似火烤促使,隱見絲縷熱氣縈動。
他想撤離,寬大的袖袍卻是被將醒的懶貓壓了個嚴嚴實實。
不等雲渡看見,蘇誡已經想象到了她看見他後會有怎樣反應。
果然,雲渡活絡好了筋骨,睜開眼睛,看見蘇誡的第一時間先是瞳孔一怔,再一縮,而後眼簾一睜,呆呆眨一眨。
快速撲扇兩下,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緩緩移向他臉上,直直盯住閃爍幽瞳。
“你……”雲渡嗖地騰身而起,指著蘇誡,“誰允許你動我東西的!”
白圭般秀長潤潔的手指在兩人之間劇烈顫抖。
蘇誡蹙著俊秀烏黑的眉,帥氣的大眼眨巴眨巴,表情很是無辜。
“你說這個嗎?”裝作不知所以的樣子,扯上了謊,“是你讓我穿的。”
“我讓你……”雲渡瞠目結舌。
看著他身上裡一件泛白的大衫,外一件靛藍的大氅,氣呼呼的。
那可是公子的衣服!
是她緩解思念公子之苦的良藥!
她小心翼翼保護著,手髒了,汗了都不會去碰,像供奉神明之物一樣虔敬,他……他竟把它穿在了身上!
“不過……慕慕,你怎麼會有男人的衣服?”蘇誡明知故問。
問完,雄鷹般敏銳的眼光死死鎖定她的眼眸,一瞬不瞬,一絲變化都不準逃離他的審視。
然而,雖他心裡是在審察她,但因為他看她時目光總深情泛濫,不時還行為狂浪,所以雲渡很難分清他當時表情底下蘊含的意圖。
瞧著他“呆呆”的模樣,她不知怎麼竟覺得他好可憐。
那已經消了腫的俊臉像是木頭刻成,一動不動,深邃的瞳珠一動不動,暗淡無光,卻還睜得大大的,真真“好無辜”的表情。
他在她面前是一個傷患,一個弱者。
——傷,不止於人人得誅之的危機四伏,還有經年不變,苦苦痴戀她的情。
弱,也不是能力不夠,武功不強,只是再強悍的人,也會有撐不住的時候。
而恰好,他的苦痛和艱難她都看到了,並且她能體會那樣的不易。
他是她認為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是她美好回憶的宿主,是她已經對他的不好釋懷了的仇敵……
在她身上,他是好的,是以她才會願意悉心照顧他,守衛他,以幾分自認薄弱的力量為他抵擋一切危害。
她暗自下定過決心,只要她在他身邊一日,就不讓他感受被排斥,被厭嫌,被傷害……
即使做不到迴心轉意,回到他身邊,她也要讓他在與她相處的時間裡,覺得她已然原諒他了,不想他淪陷在過去的記憶裡獨自苦痛。
“女兒家出門在外,本身就不方便,帶兩件男子衣裳,有必要時喬裝一下很奇怪嗎,我以前不都這樣。”
“自小到大,我不知扮過多少回阿弟的樣子出門,你也沒過問吶,現在來問東問西!沒事吧你,腦子被人踢壞啦。”
她呱啦呱啦,怕說不清楚,怕他不能完全明白似的,帶著幾許羞憤。
“我沒說奇怪呀。”蘇誡淡淡道,表情很“無辜”,實際心裡挺爽快。
“我只是奇怪,”站起身,抖抖衣袍,左轉半圈,右轉半圈,像是專門展示衣服人形衣架子,“這麼大的衣服你穿著能合身嗎?走路不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