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左巖督辦,蘇誡監領的船隊在南武境內,澍河城歇靠。
蘇誡大手一揮,斥鉅款犒勞押運木料的己方官兵及南武方面遣派的,護送貴客出境的南武的衛隊。
飯席散後,工部大司空左巖別過蘇誡與南武送客衛隊的官長,去安排接下來的河運事宜。
蘇誡閑情有餘,便於南武衛隊的官長的邀請下與其同遊澍河。
澍河是蜿蜒於北雍、彧國、南武三國土地之上的第一大河流——長翎江的第一支流,是三國往來的重要交通樞紐。
澍河橫穿澍河城,將此座城池一分為二,名命岸東天街和岸西地街。
由於交通的便利性,整座澍河城相比其他州郡要繁華許多,人口、商鋪也更密集。
而同一片地域內,人、物總會不自覺卻又很自然地劃分成高低兩個階層。
澍河城便是如此。
從命名上來看,天街當然配就的是林立樓舍,輝煌燈火,高奢富貴;對比之下,地街大片大片低矮的民房,樸素的裝潢就顯得低檔了很多。
這倒無妨,生活原貌就是百態共生,共蓬勃。
富貴貧賤是看得見的事物表象,難察覺的,是人心善歹。
塵囂種種,大道同歸。
時逢中元,夕陽垂垂隱沒山後,天色朦朧時分,澍河兩岸紛至沓來放河燈、焚冥錢緬懷先人的百姓。
“蘇大人殺伐果決,切首無數,在咱們中原三國可是出了名的,本王甚是好奇,像蘇大人這樣的劊子手每到中元夜,覺是否睡得安穩?”
行人絡繹的高橋上,豐姿玉面的一位男子憑欄而立,側眸看著身邊身量挺拔的玄袍男人。
蘇誡眸光微低,瞥了瞥目光冷峻的男兒:
“庭安王鋒劍快如電,劈牆斬樹易如削泥,沒殺個千八百人,怕是練不成那般武藝,你逢中元夜,可又睡得著?”
男子聞之一噎,白了他一眼:“蘇承諫的無禮,本王也不是第一回見識了,罷了,懶得同你說。”
“故敵再見,不親也熟,回南武後我難得遇上個面熟的人,雖然不想,也還是邀你看看我南武的風土人情,盡一盡地主之誼。”庭安王冷冷淡淡說。
全然不考慮蘇誡情願與否,倨傲姿態仿似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如履下泥塵。
蘇誡瞧著腰直背挺的少年人,嘴角勾著似有似無一絲笑意。
“蘇某卻之不恭。有勞王爺了。”蘇誡拱手一禮。
庭安王大袖一甩,先行一步。
蘇誡跟上,他慢條斯理道:“本王流落草澤多年,不悉家國政事,對朝野內外眾人之事知之甚寥。”
“不過像蘇大人這樣名震四野的人物,想不聽都會有人往耳朵裡塞。”
“殺人的事嘛,本王也不怎麼感興趣,倒是聽宗室裡的人提,說蘇大人祖上幾代都是為我鐘離氏守江山的臣,不知此事可真?”
蘇誡道:“蘇門中人才疏智淺,不堪為用,哪配鎮守王爺家的江山!我蘇氏先祖承南武聖恩多年,早已含愧難言。”
“到了故祖父一代,終於羞顏難繃,趁亂退走他鄉,擇一隅安家,做回教書先生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