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死了。
灶臺上,一口大鐵鍋架在那兒,早已生鏽,下面更無柴火,冰冷冰冷的。而鍋裡頭,的確有肉,一塊塊,早腐爛得不成樣子,蠅蟲遍佈,還有死老鼠的屍骸躺在裡頭。
寧弈見著,嚇得一跤跌倒在地,心頭噁心,乾嘔出些清水來,臉色發白:“不矜,這是怎麼回事?”
陳唐臉色凝重,橫掃四周,緩緩道:“邪祟為禍。”
聽到“邪祟”二字,寧弈臉色更白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他可是聽聞過邪祟的兇猛和詭譎的,失聲道:“如此說來,剛才所見所聞,都是虛妄了?”
陳唐點點頭:“不錯,而且是很真實的虛妄。”
其實剛才,他都沒有窺破,只感受到陰氣繚繞,便知其中貓膩。是以出手,以胖大和尚為切入點,果然一舉破了這妄境,現出真實來。
寧弈站起,挨著陳唐,稍稍定神,緊張地問:“不矜,我們該怎麼辦?要不,快下去吧。”
陳唐問:“你不是要找錢舉人討個公道說法嗎?”
“錢舉人可能早死……咦,不對,他的那些惡僕可是說其前些時日才來的法元寺。可看此情形,此地破敗,沒有半年,也有兩三個月的時間了!”
寧弈很快洞悉到其中的矛盾之處。
他皺起眉頭,想了想,忽而咬牙切齒:“我明白了,定然是那惡奴說謊,知道法元寺有邪祟,故意讓我們來送死!”
陳唐有些驚奇地看著他,發現其還是挺有想法的,可比一些尋常書生要出色得多。
寧弈怒道:“不矜,走,我們回去信白鎮,直接找上錢家莊,問個明白。”
陳唐指了指天色:“天就要黑了,又下著小雨,路可不好走。”
寧弈不安地道:“可留下來,這裡還能住?”
看著地上的屍骸,陳唐嘆口氣:“這些人生前皆為災民,死於此地,既然被我們發現了,就該將他們火化掉,以免滋生邪祟。”
寧弈道:“你剛才不是說,已經有邪祟生成,為禍此處了?”
陳唐望向那片破落的廟宇,平靜地道:“既然為禍,便該除掉。”
寧弈一怔,明白了陳唐的打算,想了想,一咬牙:“好,不矜,我留下來幫你。”
說著,便擼起袖子,開始收拾那些骸骨,一邊道:“有邪祟為禍,死了那麼多人,為何虢若縣衙門不聞不問?這些百姓家中,就沒人去報官的?還有,寺廟裡的僧人們呢,難道他們,也全都遇害,屍體便在寺內?”
陳唐冷聲道:“天災人禍,人們流離失所,很多事情,衙門根本顧不上。又或者,有所顧忌畏懼,是以不予處理。”
寧弈“啊”了聲:“那還當什麼官?”
陳唐啞然一笑,知道寧弈有書生意氣,但這個往往無濟於事,空得一腔抱負罷了。
把諸多骸骨弄到一邊,寧弈累得一身汗,咳嗽起來,忽而意識到問題:“不矜,這等天氣,我們去那尋找柴火來燒?”
天空飄著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外面地方,到處都溼漉漉的。
陳唐沉吟道:“可能寺裡有,我們進去找一下,順便找個乾淨的地方過夜。”
“嗯。”
寧弈一點頭,忙碌一陣,腹中更加飢餓,咕咕作響,只是這時,去哪兒弄吃的?連口水,都喝不上了。
陳唐同樣飢腸轆轆,內心有愁慮。他記得,第一次撞見邪祟,是在一間無主的山神廟內。而今連一座本來香火不錯、僧徒眾多的法元寺,都被邪祟給禍害了。。
這個趨勢代表的意味,不言而喻。
天下,真要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