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歌拉著她靠在床邊，閉了閉眼，皺著眉，說話說的也很慢，似乎很不願意回想起這些：“離天境是個很奇怪的地方，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那裡是個會格外折磨人心的牢獄，可不親自感受一番，又怎麼會知道其中的厲害呢？”
門縫裡恰到好處的吹進一縷陰涼的風，蘇玉靠在卿歌肩頭，不知是冷還是怎麼，竟然感覺到他好像輕輕地顫了一下。
“那裡不知道有什麼，格外會窺探心境，什麼法術都沒用……”
卿歌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聲音都帶了些啞意：“在那裡，會讓人不自覺地陷入夢境，直到夢結束了，心死了，人也就死了。”
蘇玉明白了，那就是讓他在離天境裡，重溫一遍他這一生經歷的所有，溫情的，殘忍的，她幾乎能想象到卿歌經歷了怎樣的折磨，那是凌遲。
“對不起。”蘇玉抱緊他，林中的風總是那麼涼，從門縫裡進來過了一圈，好像就能帶走他身上所有的溫度。
卿歌安慰般的拍拍她的手，說：“沒事兒，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其實沒什麼的，你看我還能在離天境裡找一些東西，只是後來看到你……”說到這，卿歌停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說：“太痛了，才被鑽了空子。”
他一手幫蘇玉理順長髮，另一隻手輕輕捏著她的胳膊，一下一下的，像在按摩似的。
蘇玉聽到他說：“對不起。”
對不起，讓你也看到那樣的畫面。
蘇玉沒去追問他看到了什麼才會心神不穩被鑽空子，也沒問他在對不起什麼，其實到他們這個地步，心有靈犀什麼的不是說說而已。
直面自己最愛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這個衝擊足以擊潰一個人的意志。
“沒事，都過去了，你回來就好。”蘇玉隨意捻起他一縷髮絲，輕輕的在他胸口畫圈圈。
“嗯，都過去了。”卿歌捉住她不安分的手，“別動了。”
蘇玉跟聽不見似的繼續耍流氓，跟先前完全像是兩個人，這要放以前，她絕對不會這麼膽大妄為的調戲卿歌。
是玉霜的時候有身份和禮儀綁著，是蘇玉的時候患得患失小心翼翼，直到現在，她才是她自己。
被冷風降下來的溫度又開始漸漸爬升，外面好像要下雨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狂風席捲著門廊上的花，脆弱的小花在風雨中艱難的保持著平衡。
哐的一聲，先前被七夜扒拉出一條縫的窗戶徹底被風雨撞破，蘇玉在心裡罵了七小夜一通。
“你還回湖心島嗎？”蘇玉忽然問道。
雖然這個時候問出這個問題的確是有點煞風景，可是就在風雨吹開窗子的時候，那一縷寒風徑直吹進了腦子，把她從色令智昏四個字裡強行拽了出來。
這個問題再現實不過了，卿歌是妖王，他死了卻沒退位，妖王位一直為他保留著，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所以現在他回來了，總不可能一直躲著，卿歌不是那種會躲起來一輩子的人，他的天下，那是他一點點建立起來的妖界，他又怎麼可能捨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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