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到三樓之後,他習慣性地察看桌椅上是否有灰,再看看自己的雙手。手上乾淨嗎?本來又想去洗手的人想起了剛才聽到的那句話。“抱殘守缺嗎?”他低語了一句。
然後他開啟書櫃去找了一本半舊的《道德經》,這本書他曾經讀過多次,憑著記憶翻到了一頁,然後停下來,看那上面的字句:“知其白,守其黑,知其榮,守其辱。”,又說:“大成若缺,其用不弊……”
他本是天資聰穎之人,領悟能力一向超強,此時用心去體會,讀著讀著,心裡便像是有什麼東西忽然裂開了一般,似乎那將他與世界隔開的一層屏障有了豁口。
於採藍獨自呆在客廳不到十分鐘,便聽到門鈴響,保姆也聽到了,她之前在廚房忙碌,手上還是潮溼的。
她急忙擦了手,然後又在手上包了個白毛巾,這才開啟門,見到個小夥子站在門口,手裡還拿著一個牛皮紙檔案袋。
“哦,是小夏呀。”保姆下意識地上下打量著那位姓夏的小夥子,並沒有直接就讓他進來。
她沒說讓進,其實小夏也不想進,他也是在單位被抓了包,讓他給鍾兆輝送一份檔案,他不想來,可是別人也不願意來。
按理說,領導家裡的差事那都是美差,跟領導走得近一些,沒事露露臉,是多少人求之而不可得的事,但那是針對一般情況。
可是鍾家那麼幹淨,他們很多人都不敢來了。所以任憑小夏解釋著,說他媳婦早上做的是韭菜盒子,而且他還吃了兩瓣蒜,就算刷牙了,他還是怕有味,燻到了鍾家人。
可惜那幫人聽了更來勁了,說什麼也不肯替他。笑話,死道友不死貧道。鍾家就不是他們這些塵世中人去的地方。
於是,小夏不得不悲催的來了,哪怕他中午又特意嚼了大大泡泡糖,可總是覺得嘴裡還有韭菜味和蒜味。
出發前他還特意跟女同事借了個小鏡子,照照看牙縫裡有沒有韭菜葉子塞在裡邊,結果是沒有,還是乾淨的。
小夏見保姆沒有請他進去的意思,不進更好,反正他來過。
只要他把檔案交給鍾家人,哪怕是保姆,那這件差事就算完成了。
“這是鐘頭要的檔案,麻煩王姐你給他送去,我就不進去了。”
保姆王姐下意識想去接,可是看看自己的手,剛才洗碗摘菜了,身上也有點油煙味,她不敢就這麼接過來給送到鍾兆輝手上。
倆人一個要遞,一個不敢接,就僵持在了那裡。
保姆開門的時候,於採藍便注意到了門口小夏和保姆的互動,現在看他們倆僵在那兒,小夏託著檔案袋,保姆卻不接,她便走過來,問道:“怎麼了?”
此時她手裡還拿著剛才在看的報紙,走過來時,正把那報紙按原來放置的樣子疊好。小夏和保姆便都看到了她那一雙素淨白皙的手,再看看她身上穿的外套,一塵不染的,鞋子外面也好好地套著鞋套。
保姆心思一動,便跟於採藍說道:“這位姑娘,你是叫小於吧?”
於採藍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便點了點頭:“啊,對,我姓於。”
“那,小於啊,求你件事啊,你看你能不能把這份檔案幫我送到三樓左手第二個房間,你也不用進屋,就在門口,把檔案放在門邊的櫃子上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