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午飯，包君蘭拉著大女兒的手和二丫回了她們的房間，女婿則跟著岳父在客廳裡聊天。
“珍珍最近怎麼樣？過年在哪裡過得？”年前馬珍珍回孃家的時候，包君蘭就告訴她了。第一年怎麼也要做做樣子，回老人那裡過年。不然會被人家笑話她不懂孝道，不懂尊卑的。所以，一見面，她就很想知道結果如何了。
馬奈奈也一臉關心的看著姐姐，想要從姐姐的臉上看出什麼。最後只能知道姐姐的心情不錯，想來家裡沒什麼事情吧。
她的心還不等放下，就聽姐姐說起了年三十和初一的事情。心又吊了起來，更是堅定了要讓姐姐和姐夫跟著自己去省城，在那邊討生活。
原來初一的王家婆婆被妯娌氣到了，然後不顧老頭子的阻攔去了大兒子那邊。正巧看到大兒媳坐在炕上吃兒子拿回來的餃子。本來就氣憤的心情，看了這一幕更是氣惱，對自己的大兒子更是討厭，先是過去給了一巴掌。好在這巴掌打在了兒子的後背上，倒是沒什麼人能看出來。可是馬珍珍就沒這麼好運了，本來在看見婆婆進屋的第一時間她就想要下地和婆婆打招呼。可惜還不等她穿上鞋子，就被王家婆婆衝著臉就來了一巴掌，還是王鵬推了她媽媽一下，這巴掌才沒有落在臉上。
不然今天都不能出門了，要知道老太太這巴掌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即使打在身上，隔著厚毛衣，還留下了印記。要是落在臉上，馬珍珍能不能出門真的很難說了。
而老太太看自己的巴掌被兒子擋開了，自己也被兒子推開了，氣的當時就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起來。說自己是多麼不容易養大了兒子，說自己是多麼仔細的攢錢給兒子娶了媳婦。誰知道媳婦娶進門之後，兒子就變成了別人的。不但不知道孝順，還敢和自己動手了。自己還活著幹什麼？
總是那個老太婆什麼話都敢說，也不怕丟人，就這麼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大哭大叫。王鵬扎著手不知道該怎麼辦，馬珍珍冷冷的看著這個老太婆也不管她。此時的東北室外溫度有零下二十多度，屋子因為生了爐子，倒是能達到十多度，可是地上，因為是水泥地面，自然是不怎麼暖和了。而老太婆因為急著來教訓兒子媳婦，自然是沒來得及穿厚的衣服，坐在地上真心的冷呀。一開始還好點，因為走路過來，身上還有點熱度，打兒子媳婦的活動開了，還有點熱乎勁。可是坐下之後，不用多久就開始感受到從屁股下面傳來的涼氣了。
可是兒子和媳婦只是看著她，聽著她的咒罵，根本就不來拉她起來，她怎麼可以一個人自己起來呢？那樣子今後還怎麼在兒子和媳婦面前有尊嚴有力度？所以，她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坐在地上，卻不時的接著拍大腿等動作挪挪屁股，希望不那麼冷。
而她的老頭子和小兒子都在家裡吃餃子，每個人跟著她來。或者是對她有信心，也或者是看夠了她演的這些戲，總之沒有一個人跟著她過來。以至於現在沒有個臺階下，每個人幫著她扶起她。她的身上越來越冷，最後只能故作鎮定的站起來，走到炕上，坐在了炕頭上。
聽著姐姐說到這裡，馬奈奈的心裡全是氣，恨不得現在那個死老太婆就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自己狠狠地和她幹一架。反正她是看出來了，那個死老太婆就是欺軟怕硬。
包君蘭也擔心的抓著大女兒的手，緊張的看著她的臉和身上裸露出來的肌膚，想要看看是否有傷。好在她檢視了一會兒之後，沒有看到傷口什麼的，這才放下了心。
而馬珍珍感受著母親和妹妹的關心，心裡本來因為講述而升起的那麼點點的怨氣也消散了。自己不能因為那麼一個人就怨恨人生，人這一輩子什麼人遇不到？什麼事遇不到？不能因為這麼一個不值得的人就覺得自己的人生如何不公。自己有好的父母和妹妹，這比什麼都能給她帶來勇氣。
“後來呢？那個死老太婆怎麼欺負你了？”看著姐姐露出的神色很鎮定，甚至還有那麼點幸福的味道，馬奈奈的擔心倒是少了很多。
想到後來，馬珍珍倒是抿著嘴笑了。“後來，她兒子把她拉走了，邊走還邊哭著說自己如何的不易，自己的媳婦昨晚如何的病倒了，最後更是說自己如何被母親逼的沒法活了。總之是跟著他媽媽學了個遍，別說平時看著傻乎乎的一個人，這麼一哭雖然更傻了，可是卻比他媽媽的效果好多了。尤其他是邊哭邊拉著他媽媽走在路上，初一拜年的人多著呢，不一會兒的功夫，他媽媽逼的大兒子大年初一哭了的事情就傳遍了村子。然後本來有些個想要給小叔子介紹物件的人一看老太太鬧得這出，也都熄了心思。
而老太太的二兒子可是不想老大這麼好說話，本來說好的事情因為他媽媽這麼一鬧給鬧沒了。他能有好心情？所以老太太昨天晚上就跟二兒子鬧起來了。我聽隔壁的鄰居一早告訴我，家裡的東西都砸了。活該，真是改恨兒！解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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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馬珍珍還長長的出了口氣，“你是不知道，我心裡的那個高興勁兒呀，她不是喜歡小兒子嗎？她不是偏向小兒子嗎？現在被小兒子頂了，被小兒子鬧了，被小兒子氣了，我看著真是解氣。就是王鵬雖然嘴裡不說，可是看他那個樣子心裡也是這麼想的。我算是看出來了，老太太這麼一鬧倒是讓我們兩口子的感情更好了，更堅固了。”
包君蘭終於放心了，大女兒的日子有盼頭了。只要兩夫妻能齊心合力，比什麼都強。窮點怕什麼？咱還年輕，還有力氣。現在又有小女兒指的明路，將來還能差了？
倒是馬奈奈比較好奇，問姐姐：“王鵬真的哭了？還邊走邊哭？”
馬珍珍的臉瞬間紅透了，沒好氣的大了伸著頭好奇的盯著自己的妹妹一下。嘴裡卻為自己的丈夫解釋，“他說他當時也是氣的，根本就沒顧及什麼面子，只想著自己從小到大的那些個不公平的事，想著自己明明是媽媽的親生兒子怎麼就有這樣的待遇。所以越想越屈得慌，眼淚也就自己流下來了。後來他也不好意思，尤其很多和他一起長大的人，還安慰的拍著他的肩膀，他更是羞的不敢出去見人了。來的時候，還說家裡沒事，我們在這邊多住些日子。”
“那感情好，只是他那邊的親戚不用去拜年嗎？”對於大女兒能多在家裡住些日子，包君蘭很高興，可是理智卻知道女兒怎麼說也是嫁入了王家，不能太任性了。
“王鵬說了，我們從這邊帶著東西過去，不用回到那邊了。反正家裡也沒什麼，錢物什麼的都帶在身上了。最主要的，大家都知道我們兩口子的賣玉米錢被老太婆佔有了，更知道這半年王鵬沒賺什麼錢，所以家裡倒是沒什麼可以遭人惦記的。”說起這個，馬珍珍還真的為兩個人的未來擔心。地雖然是分給了自己，可是自己也不喜歡總是看到那張老臉呀，最主要的，地裡能出多錢？現在還好，要是有了孩子，這點錢好乾嘛？而王鵬沒什麼手藝，只靠出苦力賺點錢，活還不是總有，將來怎麼辦？這一刻，她才第一次覺得父母在自己決定和王鵬搞物件的時候說的那些個話是對的。可是王鵬對自己很好，這也是讓她不後悔的地方。
看著大女兒臉上的表情，包君蘭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忙安慰的拍了她一下，然後把自己和丈夫的決定告訴了她。
巨大的驚喜讓馬珍珍感到難以置信，“媽你說的是真的嗎？我們真的跟著妹妹去省城？”
看到妹妹和媽媽都點頭，馬珍珍的眼淚下來了。包君蘭趕緊給她擦，越擦越多。“你這丫頭這大過年的幹什麼呀？”
馬珍珍一聽這話忙止住了淚水，“我是高興的，忘了過年這事了。”過年時節，誰家都要高高興興的。老百姓們都迷信，如果一開年就哭，這一年都沒有好日子過。所以馬珍珍才會這麼快的止住了淚水，求證的看著妹妹和媽媽。
看著她紅著眼眶，難以置信的表情，馬奈奈只覺得胸口一陣難過。出去打工的機會，對姐姐竟然這麼期盼。她的鼻子也有些酸澀了，眨眨眼睛。“嗯，你們要是喜歡和我一起走也行，要不就等我回去給你們租好了房子你們再去也好。”
包君蘭贊成後者，“還是等二丫安排好了你們再去，免得零丁的去，還沒地兒住。”
“嗯，我聽媽媽的。”馬珍珍笑眯眯的點頭，自己的未來有希望了，她此時的心情比剛剛收到自己妹妹的禮物還高興。
另一邊，馬長泰也和女婿說起了自己的打算，得到的也是熱烈的響應。
“爸，真是太好了。我早就想要跟你學泥瓦匠手藝了，可是又怕自己笨學的不好。”王鵬從小就想學個手藝，可惜他媽為了讓他多賺錢，根本就不提這茬。雖說當初和馬珍珍搞物件的時候，他的心裡也有那麼一點想法，畢竟馬家只有兩個女兒，自己作為大女婿要是跟著老丈人學手藝也是很可能的。可是此時真的被老丈人告訴自己這樣的機會馬上就要到來，他還是很高興激動的。
再對比自己的父母對自己態度，這個一米八的大漢又有些鼻子酸澀了。昨天剛剛哭過，雖然心裡的憋屈散了一些，可是此時，這樣明顯的對比，還是讓他的那股子酸勁兒又冒頭了。
看著女婿感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的表情，馬長泰理解的點了點頭。“好好對我女兒就比什麼都強了，我們做父母不就是想要你們都過上好日子嗎？你也不用想太多，往後腳踏實地的幹活，總是會攢下家底的。”
王鵬不住的點頭，眨眼睛，此刻他才有了過年的喜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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