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營帳以後,嵇子儀幾人累得倒頭大睡。
雲杉見蘭茝還坐於桌前舉筆沉思。他沉吟片刻,開口道:“寫封信給他吧。”
蘭茝詫異轉頭,眼中有迷茫之意,“誰?”
雲杉輕嘆了一口氣,“燁王。”
蘭茝這才恍然想起,他已離開了一月有餘,最後一面是什麼時候見的,那時他在做什麼,說了什麼話她已然記不清了。
“他可有訊息傳來。”
“未曾。”雲杉再次出聲提醒的道:“給他送一封書信吧,無論說什麼都可以。”小王爺怕是很開心吧,他倒是從未收過友人送去的書信。
“好。”
蘭茝的面貌在燭火搖曳中變得柔和起來,她思忖片刻,便提筆寫到:雲蔚,近日可好,自營中一別,屈指月餘。憶往昔初逢,落日熔金,無子對弈,勝負未分;值營暢飲,明月清風,至今在目;罪奴之城,雨夜相護,尤未表謝。今日恩科及第,知己闊別,意上心頭,頓起離思……
她揀了一些近日發生的事,在信中細細一一道來。書寫完畢,吹乾了墨跡,將信箋摺疊好,遞給雲杉。
“麻煩你了。”
雲杉接過,收入懷中,對她鞠了一躬,便出了這營帳。
蘭茝再次提起了筆,一時有心中萬般思緒。想起楚瞻千里贈畫,想起探親之日,感嘆恨不相逢未嫁時,想起今夜服下的毒藥。
欲起筆又停下,筆尖觸到信箋,在上面暈開了一片墨跡。
欲將這滿腔心事盡數書於紙上,又不願這諸多瑣事擾了他的生活起居。
她搖頭失笑,暗歎自己竟起了這般深閨怨婦的心思。最終,心中的這百轉千回化為了筆下八字
幸得相逢,尤盼再會。
夜靜得惱人。不知何事縈懷抱,蘭茝伏案上托腮,神思早已漸遠……
往後的兩日,她如往常一般在騎兵營中接受操練,夜晚陪著大夥一塊受罰。此事雖因她而起,但她已是武狀元了,本無需忍受這風吹雨打,日曬雨淋的。按照蘭茝的說法就是,他們是一個營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她也不能例外。
這番做法贏得了全營的好感,男子之間一向是義字當頭。
第三日,有宮中內侍上門,宣召讀榜,賜大紅蟒袍,告知她與文試三甲一同遊街及參與今晚的瓊林夜宴。
八月的清晨,辰時剛過就有暑氣蒸騰而上。汴京街道再次出現了萬人空巷的景象,如同蘭茝出嫁那天一般。
旗鼓開路,文舉三甲手捧欽點聖詔,打馬而過。
蘭茝等武舉三甲尾隨其後。她此刻身穿大紅蟒袍,足跨金鞍高馬,意態風流,經過這繁華熱鬧的京都街道時,惹得滿樓紅袖朝。
燕雲在她身旁,與她齊頭並進。他心中早已把她歸為同黨中人,便多了幾分親近之意,當先挑起了話題,“你今日倒是春風得意。”
“彼此彼此。”蘭茝淡笑,拱手回敬。
燕雲見她一副疏離客套模樣,眉頭微皺,“日後便是同僚了,又何需在意這些虛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