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藍色的燈光在他面前閃耀，正中央是那枚橢圓的石英玻璃腔，裡面是那顆巨大的銅罐。
一瞬間他有種錯覺，覺得自己站在一望無邊的雪原之上，目光不能企及的遠方傳來低聲呼喊。
“哥哥。”
“誰在說話？”13號有種眩暈的感覺。
那種不好的感覺又來了，像是一個經年的噩夢，在那麼多年的逃竄之後又追了上來。他幾乎想要轉身逃跑了，因為有一種莫名的預感告訴他再不跑的話，就跑不掉了。
可他咬咬牙，還是清醒了過來。
看一眼吧。他想，看一眼就撤，好歹五百萬啊！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撕開了身上的實驗服，飛身躍到實驗臺上，踮起腳往裡面看。
黃銅蛋上有一道黑漆漆的缺口，看上去就像是一眼井，一眼時光的井。
“哥哥，豎起戰旗，吞噬世界的時候你會吃掉我嗎？”有一個低低的怯怯的聲音在他的耳邊迴盪，像是千年不散的幽魂。
13號終於知道這不是錯覺，好像她真的站在一眼井旁，聽井裡的人說話，井下的黑暗裡，有人抬頭看了他一眼。井很深，他隨時會墮落進去
又是這種二流舞臺劇一樣的臺詞，可偏偏卻怎麼也驅不散，嫋嫋地飄蕩在他的腦海中。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慌亂中13號左手掏出了自己的隨身玉佩，右手握緊了霰彈槍，用蹩腳的中文念出了這句話。
他揮舞著槍械，指著外面那些滿臉不可置信神色的研究人員，“不怕死的都給我舉起手來！”
那九個字是他看動畫片學會的，驅邪一流，是句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好話！
校長愣了一下，乖乖地舉起了手，看起來是個識時務的老傢伙。其他的研究人員眼中寫滿“我不相信”，但也跟著舉起手來。老唐？”人群裡有人喊他的名字。
13號愣了一下，身上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學院裡的人這麼神通廣大？他剛露面三秒鐘就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了？
校長旁邊一個研究人員取下了面罩，“好久不見。”
老唐瞪大了眼，滿臉的不可思議，“我那個去，明明你怎麼會在這裡！這就是你讀書的學校？”“有機會群裡說，有機會群裡說。”路明非露出尷尬的笑容。“聽上去你和這位關係不錯？”昂熱低聲說，“明明同學？”“明明是我的群ID。”路明非咬牙切齒。他上前一步，“老唐你怎麼會在這兒？”
“別過來別過來！”老唐齜牙咧嘴，哦不，咬牙切齒，努力做出兇狠的表情。可他這張喜劇的臉太破壞氣氛了，看上去不像是在威脅，更像是在逗樂子。
“老唐你別逗了，熟人見面不來個擁抱？”路明非微笑著張開懷抱走上前去。
“告訴你別過來！”老唐氣急敗壞，索性將手中快泡爛了的霰彈槍往路明非的懷裡一丟，一邁步子從這傢伙的身邊躥了出去。他順勢一腳踹翻了一個研究人員，同時帶倒了七八位研究人員，趁著混亂奪路狂奔。
身後傳來“啪”的一聲，老唐回頭，看見一隻灰錫瓶子從揹包裡滾了出來。這是僱主在任務之前寄給他的東西，沒有說明有什麼用，只是叮囑隨身攜帶。他猶豫了短短一秒鐘，果斷掉頭繼續往通道里狂奔。跑到門口的時候他回頭觀察了一下敵情，發現研究人員們都已經站了起來，速度快的甚至已經拔腿追了上來。可路明非卻仍舊站在原地，臉上表情似笑非笑，看著老唐的眼神裡有著說不出的怪異，嘴唇翕動，像是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