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沐兌璣是海苔一路看著長大的。
海苔躡著神奇的貓步自如在大廳內閃現般走位,躲避著用盡全力人魚小姐滿廳亂飛的頭髮,滿地浮游的雲海,和無處不在的黑色日光。他撐起貓貓頭似的光罩去感受這日光,沉痛,悲壯。
他原先的代號並不是海苔,身為沐家已然退休養老的暗衛前代首領,在沐家主的懇求與命令下看顧了沐家三少爺全部的年歲。他在易夫人懷裡酣睡時,他在窗外樹梢看顧著黑甜的夢;他在後山樹林中奔跑時,他在婆娑樹影裡守護著歡快的笑;他在書堂被前任教書先生叱罵時,他在橫樑上重溫幼時的時光。
三少爺一天天成長,雖說是個憨憨但對一眾婢女僕婦表現出不應有的羞赫,偶有妙語卻總能逗笑生氣的夫人。他就知道此子痴傻在外,但金玉其中。於是他自願服下壓骨縮肉的丸藥,成為唯一一名隨身服侍三少爺的小廝,被三少爺賜名海苔。
家主早有囑咐三少爺身懷異像,不必深究。但刀裡來血裡去一輩子的前暗衛首領仗著職業優勢和情報優勢,在另一個角度分析出了沒有將眼睛真切放入絞肉機裡的,天真的人魚小姐所不知曉的情報。
這日光裡滿含著兵家血煞之氣。海苔掏出一柄鉤爪,黑光閃爍的鉤爪靈活的勾來了一縷離黑日極近的日光。海苔將這縷日光團吧團吧,另一隻手的指甲輕巧撕開後脖頸將日光球塞進血肉的凹槽內。脊柱緩緩的突出將小球置換進去。
沒錯了,這正是他感受了一輩子,深研一輩子,沉浸一輩子的,無比熟悉的,他也有的,獨屬於沐家的兵家煞氣。
經過血肉聯絡的分析,更準確的說,是獨屬於當代沐佔玄沐家主的文虎煞氣和家主麾下文虎軍的兵陣煞氣。令他震驚的是,沐家主的文虎煞氣是作為燃料燃燒了家主體內的跗骨詛咒,更令他心神巨震的是,文虎煞氣分散做漫天星火與兵陣煞氣相結合!這是隻有陣主以身殉陣才會有的情況!
他雖然不知道小少爺的所有事情,但是關於沐家秘訣的事情沐佔玄都會告訴他。他敢肯定小少爺並沒有系統修習沐家兵陣法決,他身上也絕對沒有沐家主身上的跗骨詛咒!
“小少爺啊,您可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啊!”
希爾薇二世猛地噴出一口血,海藍色的鮮血中蛹動著暗紅色的線條。但她現在沒有餘力去管這些,張開眼弱弱的呻吟:“前輩你再不出手,小女子咳咳,小女子和三少爺在這兒遲早得死一個。”
“我知道,這不正在施法呢?二世閣下您先撐著點兒,我將這兵陣煞氣先化了去!”
在小少爺身邊呆久了,自己蒼老的心態也不免年輕起來了,海苔心想。還好自己早過了貪痴嗔三關,心理防線堅若磐石,不會因為在小少爺這兒聽聞家主噩耗而失去方寸,不然這裡妥妥兒的密室殺人案,兇手居然是遠在千里之外的沐家主了。
希爾薇二世是被這混著跗骨詛咒的,文虎煞氣與兵陣煞氣相結合的煞氣衝撞了,幸好她及時將詛咒圍困在那一口血裡將其噴出去。不然光是詛咒的焚骨之刑就足以使她功虧一簣,連帶著正在澄明心境中內視本心的沐兌璣都的不了好。
“幸好這詛咒來源於小少爺的煞氣,相當於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不然我還真處理不來。”海苔施法,頭頂冒出兩隻毛茸茸的貓耳朵,折成飛機耳的形狀表明了它們的主人現在有多賣力。
設計獨特的衣袍下伸出七條貓尾巴,各自都有著獨特的紋路。海苔的眼睛焉的變作貓瞳,在日光的刺激下收縮成一條直線,無數小魚乾樣式的法器從他手裡‘嗖嗖嗖’的飛出紮在重溟廳的各處,扎的牆上觸手生痛連忙把小魚乾拔下來插在原地自個兒溜走。而人魚小姐則是‘哦!’的一聲閉上眼睛扭過頭去不忍再看。
她就應該把這隻壞心眼兒的貓趕出去!
“天喵喵,地喵喵,裹鹽迎得好喵喵!山喵喵,林喵喵,小魚聘來妙喵喵!太上喵喵急急如律令,喵喵!”
海苔在貓步走位間揮下星塵似的鹽,每一粒鹽都是從山房萬卷書中精心提煉的上好文鹽。鹽粒在風起雲湧違反重力的重溟廳裡頑強的往下落去,像是因風而起的柳絮,又像是紛紛漫天的白雪。
海苔雙掌一合,‘啪~!’明明只是一擊掌清脆的拍擊聲卻連綿不絕。他艱難的緩緩分開手掌,像是手掌間有粘的死死的膠水,他眼神凝重,不顧希爾薇二世的悲呼,使勁一開!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無數可愛的貓貓從海苔的雙掌間像個毛線團子一樣掉落下來,摔在鋪滿希爾薇二世珍珠色澤的銀髮和雲霧間發出可愛的‘啪嘰’聲。貓貓們一個翻身就在地上站穩,可可愛愛的甩了甩頭,發現自己在水裡時所有貓貓都瞪大了它們圓溜溜的眼睛,但在它們發現這水絲毫不影響它們柔順的毛毛時就高高興興的互相撲倒開始舔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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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是貓!前輩!!!”希爾薇二世崩潰的將貓貓身下的頭髮一下子全部抽走,使勁抖落幾隻咬住她頭髮不松嘴的貓貓卻無果,失去淑女風度的大叫:“快收了神通罷!小女子頂不住啊!!!”
“莫慌!我這就來!你再忍忍!”海苔掏出逗貓棒,幾個打轉就將所有貓貓迷得暈頭轉向的。海苔周遭指了指,貓貓們紛紛點頭扒拉起短小的四肢朝著牆上的小魚乾游去。
“貓為虎師,傳教言行,唯有真法,不得授習。此地老虎禁止上樹!”
貓貓們咬住了小魚乾,小魚乾之間亮起了瑩瑩的光線,連光成木聚木為林,黑色日光中的煞氣被小魚乾和貓貓們組成的森林倒逼,在樹林下凝聚成一直形銷骨立的白色花紋大虎。
“家主!”“沐將軍!”
大老虎懶懶的看了海苔和希爾薇二世一眼,一張嘴就叼來一隻貓貓。被叼住命運後脖頸的貓貓動都不敢動,弱弱的張嘴放下嘴裡的小魚乾。在大白虎的大發慈悲下一溜煙的跑回海苔腳後面瑟瑟發抖,但是還堅強的探出貓貓頭看向淡定吃魚的大白虎。
大白虎慢條斯理的吃完魚,‘嗷嗚嗷嗚’了幾下,海苔一臉嚴肅認真聽講,還一邊點頭應是。希爾薇二世被貓科動物的陰影嚇得渾身僵硬,還是堅挺的職業道德使她維持住了顯靈如意的煉化。
大白虎吩咐完,轉頭看向希爾薇二世也叫了幾聲,見她沒反應才醒悟過來魚和虎語言不同。於是希爾薇二世腦海裡迴響起沐家主獨有的吊兒郎當:“人魚閣下。”
“我的兌璣就拜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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