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被塞進燃著火的灶膛,火舌一下子席捲了孩子身上的布料,女孩被嚇到失語,一下子想撲過去把孩子撈出來卻被男人一腳踩住,像一隻秋後被草杆穿刺的螞蚱一樣微弱撲騰,卻怎麼也逃出不這鑽心的痛。
女孩不住的‘啊!啊!’,費盡力氣往前挪著又被男人狠狠的踩出一口血來。火焰裡傳來的哭聲慢慢小了,女孩的耳邊還回蕩著婆子“咱家養你一個就夠虧得了!家裡可沒有餘糧餵給這賠錢貨色!死了一了百了!”的聲音。
灶膛裡傳來溫暖人心的熱量,這是女孩覺得之前她求之不得的東西現在比隆冬的白毛風還要冷。
男人見灶膛裡沒了聲息,一腳踢開停了動靜的女孩,啐了口晦氣,沒吃朝食的心情,就大搖大擺的走了。婆子沒敢過去看那灶灰,只是把鍋端走,想了想倒了些粥上層的米水在碗裡,走前嘴裡還喃喃唸叨:“你娘把你餵飽了,娃你可不是餓死鬼,就算到了閻王那兒你也沒理!你自個兒好生找戶人家投胎去!”
女孩捱了兩腳,單薄的背上滿是淤青。她像只蝦米蜷縮在地上,像失去生機一般慢慢舒展開來。
沐兌璣耗盡靈力,扶著牆望著眼前慘淡,滿心淒涼。
不是他沒出手,而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毫無作用。他給女孩疊了甲,卻像紙糊的一樣輕易被男人踹破;他給女嬰套了盾,好似春雪一般被火焰一撩就化,無論他輸出多少靈力都無濟於事,他所做出的努力就像螳螂舉起前足,卻仍然被歷史的車輪碾成灰燼。
“怎麼,怎麼會這樣......”
之前沐兌璣曾在書上看到過諸如‘歲大飢,人相食’、‘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等描寫人間慘況的文字。只是當時輕狂,還道尋常。眼前這一幕赤裸裸的惡意卻像晴天霹靂一樣劈開了他無知輕浮的態度,也讓他第一次認識了無能的自己。
“這就是憑身不,女孩的過去嗎?”
沐兌璣輕聲自語,默然的望著地上掙扎的爬起來踉蹌走向女兒的女孩,靈力耗盡的他無法掐訣幫助女孩,只有耳上空遊憑藉儲存的靈力維持運轉。
年幼的母親膝蓋一軟摔在灶膛前,火焰不知何時熄了。她不顧餘溫直接將手插進灰燼裡翻找著,一股微弱的呼吸聲傳來,落入女孩和沐兌璣耳中不亞於驚雷當空炸響。
女孩一愣,連忙把一大堆灰給抱了出來,用衣角擦乾淨孩子身上的灰,發現女兒好好地睡著了,只是布包和毛髮都被火舌燒走,光溜溜的。女孩將之小心抱在懷裡輕輕搖著,嘴裡小聲哼起不成調的旋律。安睡著女兒,安心著自己。
沐兌璣也一愣,淚水掛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的,少有的可愛表情讓天天悄悄拍下來做成表情包。沐兌璣不止訝異於女嬰的存活,更詫異女嬰此時周身翻湧著濃厚的陰氣,不是個百年老鬼身上都不可能有這種濃度。
“你我都看走眼啦,”天天感嘆,之前的猜測終於得到了驗證:“沒想到哇,這孩子才是夢境的主人。”
“這孩子出生就腳踩陰陽兩道,失卻先天一炁,懷有一身陰氣。之前借腹出逃的那些個死魂靈沒有過去來生,倒欠了這孩子和女孩一份因果。正是這份因果才保的母子二人平安,不然這麼一來就沒我們來這裡這檔子事咯。”
副院長看得出來的事情天天自然也看得出來,只是沒有親眼目睹邪神本尊和執書讓天天缺失某些關鍵,現在一切都圓回來了。
“但是這種程度不足以召請邪神,之後必生變故。”天天看著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不好受,看著不好受的沐兌璣更不好受,只能先打個預防針。
“我真的什麼也做不成嗎?”沐兌璣在其他人家裡拿了一塊布,弄髒後卷巴卷巴塞到門檻邊,只露出一角,“圓她執念就可以破夢,我們真的連在夢裡補償她都不可以嗎?這樣,這樣也太......”
“不是不行,而是你承擔不起反噬,”天天知道沐兌璣懂的這些,但是心裡被無能弱小的痛苦填滿,“如果能把倒黴蛋叫出來,兩個人的力量說不定可以撬動某些關竅。”
“真的!”沐兌璣一下子精神起來,語氣裡充滿了驚喜,但是又很快降下去:“可是我拿那個奇怪的護罩一點辦法都沒有,天天你有辦法嗎?”
“沒有......”天天也小聲了,“準確來說是外力解決的辦法是沒有的,但是我們可以試試內部瓦解!”
“怎麼個瓦解法?”母親抱著女兒喝了口粥水,就珍惜的用塊柴火蓋住放好。在竹筐裡用稻草填的滿滿當當,卻意外發現門檻邊有一塊布。她欣喜的拿起來抖了抖,小心翼翼的包住女兒,放進竹筐裡,背上女兒就下田去了。
“之前不是跑了一堆死魂靈出來?”天天在靈府裡模擬出當時血月凌空的場景,捏幾個球充當死魂靈:“既然女嬰需要的是能源,死魂靈也是一個極好的能源嘛!而且女嬰現在靠陰氣護體,她還要裝換倒黴蛋的靈力才能使用,直接用上死魂靈這種清潔能源對她來說不是更香嘛!”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沐兌璣海豹鼓掌,“那麼天老師,我們要怎麼做才能抓到這些百年老鬼呢?”
“很簡單!”天天自信一笑:“打起來就好啦!”
沐兌璣:黑人問號.jpg
“囡囡,囡囡。”年幼的母親吃力的揹著孩子,背上的淤青被竹筐硌的好疼,拿著農具的手也在微微顫抖,但是她有點開心。
“囡囡,囡囡。”終於有人可以一直陪著她了,雖然孩子有些冷,還有點不好看,但是她是自己的,她有點開心。
“囡囡,囡囡。”女孩嘴裡一直低聲唸叨著囡囡兩個字,她不靈光的腦袋裡依稀記得在很久以前也有人這麼叫過她,她不知道這算不算自己的名字,但是可以是自己女兒的名字,她有點開心。
“囡囡,囡囡。”真好啊,女孩想著。回去可以把孩子藏起來不然他們看到,不然又會好痛,兩個人都會痛。痛的太厲害,就會像村長女兒一樣爬不起來,只能一直睡在村子後頭的山溝溝裡。一想起女兒,就感覺渾身都有了力氣,她有點開心。
“囡囡,囡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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