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唯以二十二歲的閱歷和麵貌演繹經歷了風風雨雨的二十七歲亡國公主,一點也不顯得違和。為了更貼合角色,她的妝面將她作了成熟化,而她只要一穿上戲服,就會搖身一變帶上那個隱忍憂鬱又放不下架子的公主氣場。
就像此時,她攥著茶杯,手上青筋暴露,狠狠咬著牙,但是脊背卻挺得更直。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但她面容冷清,依然在思考著下一步的舉措。
在這之前的幾年裡,顏匠心費盡了心機。她一面與官府打交道,出賣兵器,一面拉攏梁國舊部,組成復國團,並與被稱作“南蠻”的越國勾結。她與越國皇帝達成協議,如果能祝她奪回屬於梁國的天下,那麼她將每年無償向越國運送糧食和布匹,開放幾個通商州縣。
當時從越國回到木屋,她在列祖列宗的靈位前跪了三天三夜,但是當顏歸勸她反悔的時候,她卻比誰都更堅定。
“如今擺在我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越國失敗我也身死。另一條是我成功,但被記載在史冊,成為梁國的千古罪人。我願意拼一把,即便成為千古罪人,我也願意。”
現在,她死盯著屏障對面那張比當年不止硬朗了多少的臉,心裡是亂的,頭腦卻不亂。
這個小屋中,藏著幾個身手高強的刺客。只要顏匠心摔了茶杯,他們就會一同衝上取狗皇帝性命。顏匠心匠茶杯在手指間轉了轉,最終,穩穩地落在了桌上。
他不能死,現在還不能。
顏匠心穩穩開口:“我應該想到的,堂堂天子會屈尊來見一個民女,你只能是認得我的人。我只是怎麼也想不到,最終拿下了天下的,會是你。宋真,一別十二年,如今你過得這麼好,我很欣慰。”
皇帝聽到她的聲音,攥緊了拳。那聲音還帶著少年時的影子,只是太苦了,太冷了。他說:“見到我之前,你想做什麼?”
“殺了你。”
皇帝苦笑了一下,“現在呢?”
風聲都顯得太喧囂。
一把利刃猛地刺破了屏障,朝著皇帝的喉嚨刺去,顏匠心握著短刀的手在顫抖,但這並不影響她卓絕的判斷力。她沒有體力,沒有功夫,但是點穴卻是一流的。不過是讓刀刺穿他的喉嚨,看著鮮血迸出,這點事,難不倒她。
倏忽地,刀鋒在喉嚨之前兩寸處停住。
屏障已經破了一個大洞,顏匠心從洞中直視著他,看著他慢慢睜了眼睛,在對視的一剎那,刀差點脫手而出。
顏匠心笑道:“你沒有躲,不錯,有些宋將軍當年的魄力。”
皇帝目光一暗。她說宋將軍。在她眼裡,他永遠都是臣下之子。
“宋真,我父皇殺了你全家,而你,奪了我顏家的整個天下。你我已經兩不相欠。如今,你的天下又遇強敵,我當然樂得見死不救。但是,百姓是無辜的。”
“你莫要誤會,我跟你走,也只是為了這天下。”
她邪邪地一笑,手中短刀一揮,將皇帝的發冠削了下來。他的頭髮四散開來,斷髮落了一地。顏匠心看到,那中間有著零星的白髮,她倏地眉心一皺。
屋外的侍衛們聽到了動靜,連忙衝了進來,看到皇帝散亂的頭髮,和那正對著皇帝臉面的明晃晃的刀刃,紛紛拔劍而出。
“住手!”皇帝低吼,“將顏姑娘護送上馬車,以長公主之禮相待。”
顏匠心終於收了刀,從屏風之後走了出來。她的身子單薄得連衣服都撐不起來,卻空有一副驕傲的架勢。那樣子,讓皇帝看了心疼。顏歸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跟著顏匠心走出了木屋。
這段戲整體都是在小木屋中拍攝,但木屋之中太暗,於是四面八方都補著光。沈冰清一邊觀摩一邊思考,自己在面對這麼多補光燈,和近到快要貼上臉的鏡頭的時候,能不能依然做到視若無物、表演自如呢?
導演喊停之後,演員們圍過去看回放。這不是廖遠進組以來的第一場戲,但是是目前為止遇到的,最難的一場。對他的近距離特寫鏡頭,要求他盡力表現出一個帝王對曾經愛人、君主的征服欲和憐惜。
ng了幾次之後,沈冰清觀看著王導拉著夏唯與自己一起給廖遠做示範,心裡真是無上地佩服。夏唯每一次的表演都那麼精確,精確到連手指的顫抖處理都是一模一樣。不論ng多少次,她都毫無怨言,情感總能想第一次那樣飽滿。
要學習的地方真是太多了。
正看得出神,沈冰清被人從身後拍了一巴掌。鑑於之前有過類似的經驗,所以回頭看到金炳權略帶呆萌的臉的時候,她一點也不驚訝。
金炳權解釋說:“王導說,直接拍夏唯和廖遠的部分,我不用入鏡,可以休息了。”
沈冰清鼓掌慶賀。
“剛才聽人說,你們的老總來了,在外面。你不去問好麼?”
沈冰清聽了他透露出的情報,一瞬間神經緊張起來,“你說的是哪個老總?”
金炳權聳聳肩,“我不認識。助理說他很帥很高。”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沈冰清腦子一懵。擔得起這兩個形容詞的中唐的老總,也只有那麼一個了。
“他不僅很帥很高,還很變態……”
金炳權沒聽懂,持續保持著呆萌臉。
沈冰清拉著金炳權溜出了拍攝現場,果不其然,後勤車那裡,那個高個子的男人穿著筆挺的灰色西裝,像是從t臺上走下來忘了換衣服的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