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高唐州,光顧著弄清楚高廉妖術虛實了,竟忘了時遷也是高唐州人士。
這也不能怪王倫,原軌跡中時遷是在薊州出場,楊雄翠屏山殺了妻子潘巧雲,恰被時遷撞見,相約同上梁山,這才引出了祝家莊一干事情。
哪知今日這鼓上蚤竟是偷到自己身上,真是時也運也!王倫欣喜莫名,梁山又得一位頭領。
王倫扭頭瞧了瞧跟在身後的段景住,心說可真巧了,梁山一百零八位好漢,最靠後的兩位都讓自己給撞見了。
如果說段景住是一身相馬的本事被白白浪費了的話,時遷則是白白立下功勞卻始終得不到認同和尊重。
大破連環馬固然是徐寧的功勞最大,可若沒有時遷東京盜甲又如何引了徐寧上山?
大名府、曾頭市以及後來的南征北戰,時遷放了多少把火,製造了多少混亂?
可這些在梁山好漢眼中從來都是不值一提,功勞似乎總是別人的。
就因為他生的賊眉鼠眼?
就因為他是偷兒出身?
還真就是因為這個。時遷因為偷雞在祝家莊被擒,楊雄、石秀上了梁山先把本身武藝,投托入夥說了,山上好漢人人大喜,讓位而坐。
等到楊雄說出時遷偷雞被擒之事,晁蓋頓時大怒,喝叫嘍囉斬了兩人!可見好漢們對偷盜的歧視與厭惡。
對於追求光明磊落快意恩仇的梁山好漢而言,時遷的存在甚至可以視作梁山的一個汙點,有辱好漢的光輝形象。
在這樣的觀念裡,不是誰人要把時遷立下的功勞據為己有,而是一種潛意識裡面的忽略。
甚至就連時遷自己也認為這一切理所應當,從未有過埋怨。
而最讓王倫無法理解的是這人明明有著高超的偷盜技藝,日子卻過得並不富裕。
翠屏嶺偶遇楊雄石秀的時候,他正在偷墳掘墓,說的是小人近日沒甚道路,在這山裡掘些古墳,覓兩分東西。
自稱小人,道盡了窮苦自卑。
只是這些事情王倫不好當面詢問,當下只是拉了時遷去了客棧,吩咐酒店上了一桌上等酒菜送進房裡,請了幾個頭領相陪。
鬧事被捉都不曾慌亂,見這陣勢卻讓時遷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這夥人氣度不凡,客棧裡又有許多伴當,想來非富即貴,把自己拉進來的這個書生看似文弱,眾人卻以他為首的樣子。
桌上席面怎麼也得一二十兩銀子,自己一個偷兒,平日裡做些飛簷走壁跳籬騙馬的勾當,有甚值得他們如此厚待?
王倫不知時遷心中所想,替他滿上一杯,領著幾個頭領一同敬了,時遷見狀頓時有些受寵若驚,趕忙端起酒杯一口乾了。
許是喝得急了,竟嗆得連聲咳嗽,王倫哈哈一笑,絲毫不以為意,又連著敬了幾回。
時遷連連幹了,愈發的摸不著頭腦,當王倫又一次敬酒的時候趕忙擺手阻止,從袖口掏出那塊玉佩放在桌上,歉意的說道:
“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無意冒犯了尊駕,這塊玉佩現在就歸還,還望尊駕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小人這回。”
此時莫說時遷,便是王倫身邊幾個頭領也是一頭霧水,宋萬幾次想要開口,只是王倫沒給空隙,這下終於得了機會,趕忙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王倫哥哥,這人是誰?哥哥為何如此看重?”
王倫聞言笑而不語,只是拿眼看著時遷。
果然,時遷沒有讓他失望,在聽到“王倫哥哥”幾個字的時候,鼓上蚤瞳孔微縮,露出幾分吃驚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