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錦泉宮,溫錦繡依著昨夜的記憶往落月亭走,這段宮道上來往的宮女太監很多,不免讓她有些擔心。
她昨日回了宮便叫白倩去打聽過了,雲浩天回府走這條路出宮最近,是以此處就成了他出宮必經之路。
可她原以為是條人少的路,那樣行事也方便些,沒成想人竟這樣多……
桑桔瞧著她在這裡幾乎是龜速朝前走著,溫錦繡漫無目的的樣子讓她疑惑之餘也警惕了起來,“姑娘要去哪兒,這邊來來往往人多,若是叫皇上知道了,只怕又要不悅。”
聲音不高不低,落入溫錦繡耳中卻一下子激起了心中的躁鬱,“不過在御花園走走,他即便知道了又如何。”
桑桔和白倩從來沒見過她這樣冷厲地說話,一時間放眼望去,目光不知道該停留在哪裡。
被她這一句噎住,桑桔沉浸在窘迫的情緒裡,臉色乍青乍白,低著頭再沒了話。
為再惹桑桔懷疑,溫錦繡含蓄地四處張望著,只是很小幅度的轉著角度,眼睛搜尋著要找的人。
不知又走了多久,溫錦繡的目光忽然捕捉到了較遠處的一抹人影,正是雲浩天。
她視力還算好,加上他從小養在宮中,本就風姿卓然,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一股尋常人難有的貴氣,因此走在宮道上很容易被一眼瞧見。
白倩的目光也順著自家主子投了過去,見是他,心裡頓時咯噔一下,不自覺地瞥了一眼桑桔,卻見她此時低著頭,並未注意到雲浩天,這才稍安了心。
溫錦繡腳下步子同方才並無甚區別,等雲浩天快要過來的時候,袖子中的手暗暗攥了攥,深吸了一口氣,又以極小的動作將小紙團捏在手中,做好了準備。
雲浩天還未到跟前時就瞧見她帶著斗笠,四周垂著白紗,便加快了步子上前行禮,“請娘娘安。”
“三皇……”
白紗遮擋了溫錦繡的面容,她手才放在膝前正要福身回禮,卻猛地一下朝地上倒去。
因就倒在了自己身前,跟著溫錦繡的丫頭侍衛還未反應過來,雲浩天便已一把將人扶住,“娘娘……快傳太醫!”
桑桔臉色驀地一變,這人明明前一秒還好好兒的,怎麼說暈就暈了……
可看著雲浩天懷中的人,聯想到風無涯,她實在是來不及多想,叮囑白倩好生看顧著,自己扭頭就往太醫院跑。
趁著這個空當,溫錦繡看見桑桔慌忙跑開了,忙小幅度挪了挪胳膊,用袖子遮擋好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中的紙團塞給了雲浩天。
雲浩天感覺到手掌中有異物,卻彷彿看見溫錦繡隔著面紗朝自己使眼色。
他先是一愣,仔細辨認發現溫錦繡的確好好的,遂壓下心中疑惑,並未問起,只同樣小心翼翼地將紙團放進了袖中藏好,才又裝模作樣地喚著,“娘娘,太醫馬上就到了。”
自己與他並不相熟,沒想到他一點就明白,竟還這般配合入戲,溫錦繡不由得一陣好笑,卻只能拼命忍笑。
“讓開,我看看。”
跟前慌亂的錦泉宮宮女和侍衛們忽然分散了開來,讓出了一條道路,緊接著姜杞草就到了跟前。
因著人多不好揭開面紗來觀臉色,她只好蹲下身子,搭上了脈。這三根手指搭上去沒多久,姜杞草眉頭就擰了起來。
不對勁,不對勁。
頃刻之後,她抬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雲浩天,見人神色自若,復又將目光投向溫錦繡,眼中閃過一輪精光,“沒什麼大問題,就是忽然著了風,貼一劑藥就好了。”
姜杞草說著,又不知從哪摸出來一片圓圓的藥貼,回頭掃了一眼周圍眾人,道上的宮女太監並侍衛們自然心裡明白,幾乎是在一瞬間齊齊轉過了身去,閉著眼不敢看。
誰不知道這位胡姬娘娘,自從入了宮就被皇上親自安置在位置極好的錦泉宮,又只允她一個人住著,順理成章地成了一宮主位。
平日裡只要離了錦泉宮,不管走到哪兒都是斗笠面紗戴著,身邊宮女侍衛環繞保護著,從不露真容的,這誰要是看偷偷看了,被發現了可是要殺頭的。
又是“啪”的一聲,藥貼就穩穩地粘在了溫錦繡額頭上,“好了,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就能醒。”
聽著這動靜,眾人俱是睜大了眼睛,暗暗腹誹著,這姜杞草對胡姬娘娘竟也如同對待普通人一般,簡直就是在找死。
寂靜無比的宮道上忽的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姜杞草回頭一看,見是溫錦繡身邊的那個宮女帶著許太醫並兩個藥童來了。
急急忙忙帶著太醫跑到跟前,桑桔站定之後大口喘著氣,忙向許太醫指了指溫錦繡,誰知許太醫才要上前,雲浩天懷中的人就動了動,“我這是在哪……”
隨著虛弱無力的聲音響起,許太醫是硬生生被嚇了一跳,一旁的桑桔可算是鬆了一口氣,也不顧別的,示意白倩搭把手,二人上前就將溫錦繡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