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長夜這會子剛安排著把口罩送進府衙庫房,聞聽是葉大人來請,轉身便去了。
“這三天三夜舟車勞頓車馬未停,真是辛苦姬大人了,”葉賈戎顧不得身體勞累,起身便拜。
姬長夜輕輕一笑,微微頷首,算是還禮。
葉賈戎存心問問葉桑近況,並要姬長夜休息片刻,便問向左近道:“還不給姬大人奉茶?”
姬長夜聞聽,從桌上果盤裡抓過來兩個果子,抬手示意,“這個便好,茶就不必。”
看著姬長夜嚼起了果子,葉賈戎只得示意他坐了,倆人並無他話。
只過了片刻,聽見外面軍士步伐齊整,當是在巡夜了。
如此想著,姬長夜便道:“葉大人忙公務便是,我去與他們巡夜。”
說著,便整整盔甲,走到門前,微微一晃,身形便沒入黑夜中去了。
見姬長夜出去了,葉賈戎揉了揉痠疼的後腰,心下便苦笑:“姬大人這體格便真是極好的,此刻我已然起不得座了。”
翻看了各處瘟疫分析,葉賈戎不由得皺了皺眉,心下沉思,倒是連茶也不顧了。
次日清晨,早有衙役知會了府城內外大小官吏共各處民眾,要他們來府衙大堂聽指示。此刻官員共民眾齒序排座,早從大堂排到了衙門口,要聽新任知府交代一二。
眾人從辰時初刻一直候到末刻,日頭毒得響亮,葉賈戎還沒出現,眾人早就開始竊竊私語。
“聽說這新的官老爺是剛考中的,也沒當過官,還不知道啥水平呢,”有那嚼舌根的,便開始在人群中說這聊那。
“怕不是哪門哪家的公子,只是下來長長閱歷的。”
“長閱歷來咱們這兒?這不是朝廷不想讓咱們活了嗎?”
姬長夜在正堂上坐久了,聽著由堂外逐漸淌進來的切切私語,便有些不耐煩,冷眸往堂下一掃,便有那眼色好的官員,指使人出去,不消片刻,堂下便沒有聲音了。
姬長夜淺啜了一口茶水,站起身來,便往後院書房去了。
書房外有小廝候著,姬長夜指了指房門,便問:“葉大人可在?”
小廝便回:“葉大人昨晚便囑咐不要進去打擾,所以即便是到如今這會子了,我們還是不敢進去。”
姬長夜納罕,閃開小廝,推門進去,卻見葉賈戎官服齊整,坐在那,一動不動。姬長夜心下不喜,快步走上前去,卻見他滿身冷汗,官服都溼透了,搖了搖,才醒。
葉賈戎滿臉憔悴,怔怔地出神,姬長夜再搖他,他似乎是打了個激靈,聲音嘶啞地說到:“不能讓他們聚在一塊,聚一塊便是要出亂子了。”
看來葉賈戎是累極了昏然睡誤了時辰,姬長夜眉頭一展,拍了拍他肩頭,低聲道:“葉大人稍事休息,我先上堂,為您立威。”
彼時,將軍府。
拍了拍書上的灰,角梅灰頭土臉地問葉桑:“少夫人,您要從藏書樓搬這麼多書進書房所為何事?平日裡也沒見您如此用功讀書呢。”
葉桑也不特意搭話,只是嘴裡喃喃的,翻找著:“《醫宗金鑑》《太平聖惠方》《外臺秘要》……這些書是救命的學問,不到關鍵時刻我才不會請出來呢。”
角梅也聽不懂,搖了搖頭,接過葉桑遞來的一大卷,抱著往書房去了。
府衙大堂內外早已是人聲鼎沸,不時有幾句叫罵傳出來。本地官員也鬆散作一團,誰挨著誰誰靠著誰,遠遠得看不清了。
姬長夜遠遠就聽見,眼色一厲,轉到大堂口,咳了一聲,便從大堂下一步一步往上走,身上那股氣質一散,便使人覺得冷嗖嗖的。
兩班官員並衙役只是一瞄,便激靈靈一個冷戰,立馬端正身子,堂下聲音便也稀了。
“在下姬長夜,與葉賈戎大人一同前來,所為瘟疫諸事,本官不善庶務,也不會特意約束你們所為,但倘若有那心思不正,想投機取巧暗中作亂不尊王法的,別怪刀下無眼。”
眾人聞聽,身子便更坐直,是一動也不敢動了。
葉賈戎聽了,心想姬大人真是好威風,便正了正官帽,邁方步一步三搖,在大堂坐下,驚堂一拍,開口便是恩典。
群下心裡一鬆,心道還是這位大人好說話。
葉賈戎布恩澤吩咐諸事,日頭可就眼瞧著高了。
姬長夜不想再坐,便暗自起身出門,走去堂下轉轉。卻正看到一人手揣著一大包口罩從堂上跑下來,頭上還胡亂頂著幾個,也不看路,迎面就要撞上。
姬長夜沒等他走近,早一閃身,那人便連著幾個快步跑遠了。心下正疑,卻聽見堂上又哄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