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上京城的葉桑並不知道葉家又在搞什麼鬼,她正眉眼彎彎地伏在案上,看周兮月來的信。
周兮月已經出發多日了,分明只比她晚幾日出發,卻遲遲沒有到達上京城。
之前葉桑還特意寫信問了她,周兮月卻也很無奈,一路遊山玩水過來,又在半道兒上因為些事兒耽擱了,具體什麼事兒也沒說,但現在收到了她的信件,葉桑也能放心幾分。
信上說了些這一路上的見聞,李氏並不急著趕路,二人一路都是玩過來的,李氏有心讓周兮月多玩一陣,周兮月也樂得在這共同遊玩的時間與母親多多交流感情。
周兮月還在信中提及了之前葉桑在恩德寺發生的那件事。
寫這件事兒的時候,葉桑都能從周兮月寫的這一段話中看出其中的殺氣騰騰,葉桑幾乎能想象到周兮月咬牙切齒的表情。
看著,她便忍不住彎了彎唇,片刻,想到什麼,她又按下信件,微微蹙眉。
兮月的長姐高嫁京城,之前她也在姬長夜的介紹下單方面見過了兮月長姐公公家的人,劉尚書,而蘇婧,如今便是寄養在劉尚書府。
念及此,她更是微微蹙眉,她已與蘇婧交過手,自然知道這位擁有上京城美譽的蘇婧不算什麼好人。
她與兮月私交甚篤,等兮月母子真的到了劉尚書府上,蘇婧恐怕不會對兮月客氣。
兮月知道恩德寺那邊的那件事兒,自然也不會對蘇婧客氣,兮月容易衝動,恐怕……會在蘇婧手下吃點兒虧。
她蹙眉想了半晌,倏忽便笑了,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她在想什麼呢,劉尚書府還有兮月的長姐幫她撐腰,兮月那樣的性子,雖是容易衝動,但又怎會輕易叫自己吃虧了去?她可算是白擔心。
念及此,葉桑便繼續讀信,一封信看完,心情頓時也好了不少。
姬長夜這幾日來淮南苑的時間越來越少,選秀事宜在即,各路人馬蠢蠢欲動,再加上三皇子現在失去蹤跡,上京城表面平靜如水,暗地裡,卻不知掀起了多大的驚濤駭浪。
想到此處,葉桑剛剛看完信件的歡喜之情也漸漸下去了,按下手中的信件,仔細將它收了起來,隨後便走到窗欞旁,開啟了窗。
一陣刺骨寒風頓時爭先恐後地湧了進來,緊緊包圍著葉桑。
葉桑被吹得小臉兒一白,小臉兒緊繃著,臉上神情卻沒什麼變化,沉著眸,呵出了一口氣。
一團白霧往前呵去,模糊了漆黑的蒼穹中本就不甚明亮的殘月。
不甚明亮的殘月灑下柔和的光芒,落在葉桑放在窗欞旁,冰冷而又蒼白的手指上。
同樣落在,上京城不遠,一眾人的身上。
樹林裡,八個人緊緊護著雲浩天,飛快地往前跑,身後一群黑衣人緊追不捨。
林中幽暗,一群人腳步詭異,在林子中追過,長青的樹葉簌簌做響,黑暗中,眾人的目標無一例外,都是衝著雲浩天去的。
追趕了一陣,身後的黑衣人總算是追上了雲浩天一行人,牢牢堵在他們身前,半句廢話也沒有,便直接動了手。
雲浩天見狀,眉心緊緊凝住,停住了腳步,不得已再度與他們交起手來。
林中霎時驚起了一群沉睡的鳥兒,陡然向天空飛去,樹葉翻飛,灑滿了整個樹林。
雲浩天等人解決完這裡,已經有一陣了,他帶著僅剩下的三個人匆匆往京城方向奔去。
片刻後,四人停留在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後面,雲浩天背靠一個大石頭,俊美的臉上血跡斑斑,身上的衣衫早已沾滿鮮血,長髮滑落在他的臉頰邊,更加由衷透出了一股妖冶,竟透出些頹靡之美,恍若來自地獄的魔鬼。
片刻,他抬起臉來,直直面對著月光,重重地喘著氣,白氣在他眼前呵出一陣白霧,朦朧了他那充滿陰寒與煞氣的眸。
在他旁邊,只剩下三個稀稀落落的人。
其中兩個是恩德寺的武僧,還有一個是全身黑衣的裝扮,是姬長夜派來的人。
三個人和雲浩天一樣,狼狽至極,身上的衣衫更是早已被血水打溼,只是,三人的表情卻都十分平淡。
“還有多久?”片刻,雲浩天平息下了濃重的疲倦,聲音沙啞的問。
黑衣人目光越過巨石,看了一眼不遠處,上京城城池上方傳來的光亮,回過來回答道:“已經能看到上京城了。”
雲浩天聞言點了點頭,其中一個武僧雙手合十,淡然道:“阿彌陀佛,我們既已走到了此處,佛祖定會給我們留一條生路。”
渾身上下沾滿了血跡,卻依舊如之前那般,神情悲憫,手下卻毫不留情,分明是一樁看起來及其不和諧的事,但看起來又意外地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