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看不到他的眼睛,北堂蒼雲就是覺得有兩道陰冷銳利,甚至稱得上陰鷙的目光盯在了他的臉上,沙啞的聲音重新響起:“我倒是急著回去睡覺,不過如果不陪你聊幾句,你恐怕不會讓我安安穩穩地睡下去。”
北堂蒼雲又笑了笑,可是不等他張口,大祭司已經冷冷地說道:“古往今來,你是第一個敢對大祭司如此不敬的人,北堂蒼雲,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為你的張狂買單。”
話裡分明已經帶著幾分威脅的味道,北堂蒼雲甚至從中聽出了幾絲冰冷的殺氣,臉上的笑容卻絲毫不變:“還請大祭司恕罪,我並非有心冒犯,只不過是有所求,一個人在有所求的時候,膽子往往就會比平時大一點的。”
大祭司沉默片刻,他的沉默就像這深邃的蒼穹,濃重的夜色,無端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壓抑,若是膽小者,恐怕早已冷汗如瀑,魂飛魄散。
幸好片刻之後,他就重新開口:“想說什麼?”
北堂蒼雲嘆了口氣,眉宇之間浮現出淡淡的憂慮:“大祭司雖然沉居湖底,不問世事,但一向神通廣大,未卜先知,想必早已知道現在百姓們都在傳言說小舞是妖殺星轉世,令我很是憂慮。”
說到這裡,他故意停了停,大祭司便搖了搖頭:“墨雪舞不是妖殺星。”
北堂蒼雲雙眉一挑,瞬間滿臉喜色:“我就說一定不是,多謝大祭司!不過能否請大祭司幫忙,告訴世人這句話?我說了他們未必肯信。”
大祭司轉過身看了他一眼,隨後又轉身看著湖面一聲冷笑:“他們信不信,對你來說重要嗎?”
北堂蒼雲一本正經地點頭:“重要啊!他們若是信了,自然就不會再為難小舞。”
“有你在,我倒是沒聽說過有誰能為難墨雪舞。”大祭司又是一聲冷笑,就連那模糊的身影也始終冷冰冰的,透著凡人勿近的濃烈的拒絕感,“你欺我沉居湖底,不問世事,就以為什麼都不知道?自你來到這朝龍帝國,從來只有你為難別人,沒有人能為難你和墨雪舞。”
北堂蒼雲佯裝驚訝,抱拳拱手:“哎喲,大祭司這話從何說起?大祭司乃是神仙下凡,我輩凡夫俗子對大祭司只有頂禮膜拜,怎敢欺瞞輕慢?”
大祭司連看都懶得看他:“沒下凡的真神仙你都不看在眼裡,何況是我這下了凡的假神仙。你若只是想讓我幫你證明墨雪舞不是妖殺星,我答應,你可以走了。”
北堂蒼雲倒是有些好奇,不由挑了挑雙眉:“答應了?大祭司這不也是個熱心腸嗎?怎麼世人都說你冷酷無情,沒有人性?果然傳言大都不可信,大祭司其實是個悲天憫人、有求必應、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你打住。”大祭司突然一揮手,袖子微微往下滑落了些,露出了一截雪白而又修長的手指,“我答應幫你,就是為了讓你少說幾句,儘快離開。世人都說滄海王惜言如金,原來也如此聒噪,果然傳言大都不可信。”
北堂蒼雲嘆了口氣:“人都是會變的,我原本的確惜言如金,是小舞改變了我,所以她對我意義非凡,就算失去整個天下,我也不能失去她,否則我是不會來打擾大祭司的清靜的。”
大祭司默然片刻,又是一聲冷笑:“你冒著得罪我的危險把我攪和出來,原來只是為了墨雪舞?我還以為你至少會問一問,你的母后。”
“哎呀,大祭司果然是未卜先知,聰明絕頂!”北堂蒼雲笑眯眯地拍了一下手掌,“接下來我要問的的確是母后,正想著怎麼開口比較合適,沒想到大祭司如此善解人意,多謝多謝!”
如果大祭司把斗篷摘掉,北堂蒼雲一定會看到他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畢竟碰到這種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人,就算真的是神仙下凡,也會覺得十分頭痛的,鬼難纏的名號是白叫的嗎?
等了一會兒,大祭司依然沒有開口的意思,北堂蒼雲就主動問道:“還沒想好該怎麼說嗎?其實也沒那麼難……”
大祭司一抬手,再次阻止了他,冷聲開口:“接下來准許你再問一個問題,我一定會如實回答,問完之後你立刻消失,否則我消失,你試試還能不能再把我攪和出來。”
其實不用下最後通牒,北堂蒼雲知道大祭司對他已經是破例了,若是其他人,他根本就不會出來相見。
可是隻許問一個問題,他該怎麼問?他想知道,雲羽蝶到底會給世人帶來怎樣的劫難,什麼時候發生,如何化解?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一直平安無事?
可這些問題恐怕都算得上是天機,天機不可洩露,一旦洩露天機,大祭司會不會遭受天譴?
如果像他剛才說的一定會回答,到底問哪一個更合適?
北堂蒼雲目光微閃,片刻之後終於問道:“那麼就請大祭司賜告,母后帶來的劫難該如何化解?”
大祭司慢慢轉過身,儘管從頭到腳,包括斗篷下的臉依然完全看不清,卻依然能夠感覺到他的目光是那麼冷峻,甚至帶著幾分尖銳:“我以為憑你的聰慧,應該不會問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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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知道天機不可洩露,我更不願大祭司遭受天譴。”北堂蒼雲微微一嘆,臉上早已沒有了方才的笑容,神情也變得凝重,“我問出這個問題,是為了天下蒼生,我不願天下任何一人因為母后而一命嗚呼,大祭司,你懂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