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秋文在鎮上的書院讀書，除了逢年過節，很少回家。這不年不節的，突然回來，恐怕是有什麼特殊的事情。
李氏聞言，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帶著諷刺的口吻說道：“能有什麼事，肯定是缺錢了唄。”
“從前，咱們村上沒夫子，想讀書的娃娃，都得到鄰村的學堂，或者乾脆去鎮上。供個讀書人多難啊，要不是條件特別好的，誰家吃飽了撐的讓娃讀書。結果，咱們全家勒緊褲腰帶，就供出來一個白眼狼。連個童生都沒中呢，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
秋菊沒想到，二嬸對大房的意見這麼大，不過，她說的可都是明白話，不由得問道：“二堂哥開口要錢啦？”
李氏嗤笑一聲，抬手捋了捋髮梢，有種說不出的風情。
“還用說嘛，要不是為了錢，人家一個堂堂讀書人，怎麼肯踏足咱這個破落的農家院子。嘴上說的好聽，什麼想爺奶了，想爹孃了，回頭就能捅你一刀連眼都不帶眨的。”
或是看著大房得意洋洋的樣子氣狠了，李氏忍不住指著廖秋冉罵道：“你這個死小子，老孃當初送你去上學堂，結果你死活不肯去。現在眼睜睜看著大房耀武揚威的，氣死老孃了。”
廖秋冉縮了縮脖子，又擺擺手，說道：“娘，兒子就不是那塊料，這你還看不出來嗎？幹嘛白費力氣白花錢，還不如跟秋菊妹妹一起釀釀酒，做做生意，將來日子指定比大房強。您想啊，讀書不等於就能中舉做官，更別說這之前得扔進去多少銀子了。他們現在看著張狂，實際還有得熬呢。”
李氏哼了一聲，沒再罵人。她說歸說，其實心裡清楚著呢。要是兒子是這塊料，她豁出去傾家蕩產也得供他讀書。這不是不行嘛。
廖秋菊這些日子看著，倒覺得這個三堂哥是個做生意的料。腦子活泛，嘴也甜，最重要的，能放下身段，該求人求人，該說軟話說軟話。不像大房的兩個兒子，又想佔便宜，還端著架子，好像誰都欠了他們似的。
二房這邊聊著，大房那邊也沒閒著。讓李氏料到了，這廖秋文果然是為了銀子才回來的。
這個月的生活費早就給了他，想要錢，只能自己跑一趟。
“娘，再給我點銀錢。最近花銷大，夫子和同窗都過生日，花了不少，現在手頭緊。”廖秋文倒是沒遮掩，直接提出了要求。
這些年來，他都習慣了，自己什麼時候要錢，爹孃都毫不猶豫地拿給他。哪怕有時手頭不方便，也會去爺奶那裡要了給他。所以，他根本沒想到，自己提要求還有被拒絕的一天。
張氏臉色難看，最近自家花的多還沒有進項，尤其是老二明年的束脩家裡說明了不管，這一項項都是錢。從前秋文有事，直接找老人要就行，可如今，她不敢。
聽兒子要錢，張氏只能哀求地望向男人，希望廖青森能出面，到二老那兒要點錢回來。
廖青森把眉頭皺成了川字型，悶了半天才說道：“老二，家裡最近錢緊，你手也別太鬆了。咱家一大家子供你一個，好歹想想其他人。”
要說讀書，老大未必就不如老二。不過當時想著讓老大繼承家業，不願讓他走科舉，這才讓老二讀了下去。當然，若是條件更好些，說不定兩個兄弟就一起供了，只可惜，就供這一個，廖家都有些不堪重負了，甚至耽誤了老大的婚事。
看兒子臉色不太好，廖青森又說道：“你也別想著去找你爺奶，他們現在光是操心你小姑的婚事，就已經焦頭爛額了。你小姑年紀大了，想找個合適人家，沒有點嫁妝，誰會要她啊。”
廖秋文心裡老大不痛快，難道就為了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還要壞了他的前途不成。
“那就找個不稀罕媳婦嫁妝的人家唄。”廖秋文隨口說道。
張氏臉色一變，直起了腰，急匆匆攔下了兒子的話。
“可不敢隨便說這樣的話，你小姑是你奶的心頭肉。那不稀罕媳婦嫁妝的都是什麼人家，多半都是填房之類的。你小姑雖然年紀大了些，可是心氣高著呢。娘最近幫她找了多少家，都沒看上。”
廖秋文嗤笑一聲，覺得就小姑那樣的，難道還想嫁什麼大戶人家當少奶奶不成。忽然，他腦中靈光一現，想起了什麼。
“娘，既然小姑心氣高，就給她介紹個高的唄。”
張氏不解地看著兒子，不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低的都看不上廖青雲，難道高的就能看上了不成。
廖秋文想起了自己的一個同窗的舅舅，是臨青縣的財主。據說正室夫人多年未能生下兒子，正在找二房。想想小姑那麼嫌貧愛富，愛慕虛榮，這個二夫人豈不正好合適。
誰知一提，張氏和廖青森都連連搖頭，說廖家姑娘沒有當妾的先例，爺奶肯定不會同意。
廖秋文不相信。據他了解，家裡人可是最貪財虛榮的，怎麼今天倒講起了氣節和名聲。
“爹，娘，你們好好想想，就小姑那條件，若是按照她的心願找，除了大戶人家的妾，誰願意要她。當人家財主的二房太太有什麼不好，這可不是那些賤籍的妾，是正正經經的良妾。除了那正室，後院就是她大。更別說一嫁進去就能穿金戴銀，吃香的喝辣的。還能接濟一下孃家，有什麼不好？”
“要是生了兒子，那就更別說了，將來的家產都是自己兒子的，什麼正室側室都是虛名，錢才是實實在在的。”
廖青森半晌沒說話，張氏卻有些意動了。看了看男人的臉色，她忍不住說道：“要我說，這事也不是不行。關鍵是自己的日子過好了，其他的閒言碎語都不用管。雖說名聲差了些，可總比找個窮小子，一輩子靠孃家的好。”
這話說到廖青森心裡去了，他雖然是大哥，可是為人自私涼薄。自己的妹妹若是嫁的不好，保不齊就是家裡一輩子的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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