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動靜，院子裡的人都看了過來。廖秋敏有些手足無措，慌忙道：“奶叫鄭小姐去主院吃飯，你們三房的在這院裡吃就行了。”
秋菊眼中閃過一絲瞭然，嘴上卻道：“我可做不了鄭小姐的主。”
邊說，手裡動作不停地忙碌著，一陣陣香氣飄散在院中。
鄭曉雯哼了一聲，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和不屑，冷聲道：“我今天是專程來看秋菊妹妹的，旁人不要沒事總來囉嗦。什麼主院正院的，我就在這裡，哪兒也不去。還不快退下！”
廖秋敏漲紅了臉，只恨奶奶和母親為什麼讓自己來做這個惡人。可是腳下卻一動不動，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院裡那冒著香氣的大鍋。
廖秋菊看到了堂姐那垂涎的眼神，心中冷笑，還真是慣出毛病了。這家裡有了什麼好吃的，都不能少了她的。
“堂姐，實在不好意思，我這飯是專門給鄭小姐準備的，若是讓你拿了去，我們這裡就不夠吃了。”邊說，她還擺出了一副不好意思，又十分恐慌的樣子。
鄭曉雯知道好友在做戲，自然不能壞了她的事，也冷下了面孔，諷刺道：“原來如此，我說怎麼趕著飯點過來呢，原來是連客人的飯都要搶啊，廖家真的好家教。”
“不，不是的，我是真的來叫鄭小姐吃飯的。”廖秋敏慌忙擺手辯解。可秋菊和鄭曉雯都別過了頭去，不再搭理她。
廖秋敏又羞又臊，跺跺腳，轉身跑開了。
鄭曉雯對著那背影白了一眼，憤憤道：“秋菊妹妹，不是姐姐話多。可是看你廖家其他的院子也挺好的，怎麼就你們這一房住得這樣差。”
自從進了這狹窄憋仄的小院，她憋了一肚子的氣，一直忍著，怕傷了廖秋菊的自尊心，這才不敢直言。若不是剛剛廖秋敏那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還說不讓三房過主院去吃飯，鄭曉雯可能就真的忍下來，什麼也不說了。畢竟，出門前，鄭老太太再三囑咐，不可因為自家富有，就讓朋友難堪。
廖秋菊抿了抿嘴唇，她雖然早就適應了自己所處的環境，可聽到鄭曉雯這樣說，心裡還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連所謂的親人都不覺得委屈了他們三房，倒是鄭曉雯這個外人看不過眼了。
廖秋菊面色複雜，苦澀一笑，抬手替鄭曉雯續了杯茶，幽幽道：“其實習慣了就好了，除了舊一些，也沒什麼不好。這樣反而清淨些，你知道，我釀酒的時候，不能有人來打擾。”
鄭曉雯將茶杯重重扣在小桌上，氣憤的眼睛都紅了：“妹妹，我知道你是個直性子，被家人這樣薄待，你怎麼忍得下去？”
“你的事我都聽說了，那個周家好不要臉，仗著出了個秀才，居然跑到我家來套關係。話裡話外想讓我祖父提攜。我祖父眼裡可不容沙子，隨便打聽了一下他們家的為人，就再也不讓進門了。只可惜妹妹你，讓他們害得幾乎毀了名聲。你家裡也不給你做主，你怎麼能忍得下去。”
廖秋菊蓋上鍋，讓魚和豆腐再燉一會。自己坐在鄭曉雯身邊，捧了杯茶，豁達一笑，道：“不忍能怎麼辦？爺奶拿的主意，連我爹孃都沒辦法，一頂不孝的帽子扣下來，我們一家子都沒好處。”
“可是就這樣放過周家，真是便宜他們了。”鄭曉雯生長在詩書禮儀之家，對這樣背信棄義的行為深惡痛疾。
廖秋菊眼中的笑意越發真誠，她搖搖頭，輕輕道：“這有什麼，我還得謝他周家的不娶之恩呢！”
“啊！”鄭曉雯瞪大了眼睛，原本憤然的眼中充滿了不解。
廖秋菊被她的樣子逗笑了，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戳了戳她的臉：“瞧你這樣兒，還怪招人疼的。”
鄭曉雯回過神來，甩甩頭，問道：“妹妹，你不必在我面前強顏歡笑，就算我不能幫你懲治周家，也可以聽你吐吐苦水。”
廖秋菊心知，在這個年代，被退了親的女子就等於壞了名聲，哪怕這退親的過錯不再女方也是一樣。自己的爹孃都這樣想，更何況外人了。
秋菊笑得輕鬆，心中著實不在乎，道：“妹妹沒有瞎說，姐姐真的應該替我高興，畢竟還未成親，怎麼都好說。若真是嫁了，甚至孩子都有了，那時，就算是後悔了，又能怎樣呢？人心複雜，婚前看清一個人，總好過將來後悔吧。”
鄭曉雯生性爽朗豁達，聽了廖秋菊的話，思忖了片刻便反過味來。她一拍手，笑道：“妹妹說得對，是姐姐想岔了。這樣品質敗壞的人，哪裡配得上你。早些發現倒是幸事。”
“就是這個理兒。”廖秋菊站起身，走到灶旁掀開鍋，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
魚和豆腐燉的湯色奶白，咕嘟咕嘟冒著香氣。鍋邊的玉米餅子，底兒煎的金黃酥脆，下半部分泡在湯汁裡，吸飽了濃濃的魚湯。
“好啦。”廖秋菊吆喝一聲，拿出早就洗淨的大碗，盛了四碗出來，上面放上一個金黃的玉米餅子端到桌子邊。
鄭曉雯只覺得肚子裡彷彿有個饞蟲，嘶喊著要吃東西。她嚥了咽口水問道：“這湯好香啊，是什麼做的？”
“沒什麼稀罕東西，不過是農家飯罷了。鄭大小姐千萬別嫌棄啊！”廖秋菊開玩笑似的說道。
“不嫌棄，不嫌棄。這麼香的飯菜，我好像從來沒吃過呢。”她迫不及待地把頭湊到碗邊，小心地喝了口湯。隨即便瞪圓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妹妹，你真的是仙女下凡。這湯讓人鮮掉了舌頭啊！”
說罷，顧不得燙，咬了口餅子，玉米的香甜加上魚湯的鮮味，讓鄭曉雯接著又咬了好幾口。再嘗一口魚肉，入口即化，豆腐鮮嫩美味。她一口氣吃掉了一個餅子，這才騰出氣來說話。
“秋菊妹妹，不如你住到我家去吧。吃不上你做得飯，我以後可怎麼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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