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唯有夏金桂,在聽了這道旨意之後,她眼裡的輕蔑與狂妄越發的明顯囂張起來,若非顧著這畢竟是賈家的地盤,估計早就忍耐不住,鬧騰起來了。反觀過來,當迎春受封的旨意一讀完,賈府所有的人俱都不由得呆住了,這第三道選秀還沒徹底結束,怎麼迎春就已經是從四品的封賜了?

從四品的女官,就品級而言,她這個位置,已經是跟賈政,以及王夫人平起平坐了。然而,對於賈母來說,迎春受封這件事,自然是比迎春留在宮裡為嬪為妃要好得多,而且,還是留在元妃的身邊。迎春現在是從四品,元妃現在是正三品,兩人的品級都不低,這一下,她再也不用為迎春的親事傷神了。而迎春之所以能在選秀還沒徹底結束前,就已經得到了賜封,顯而易見的,她定然是已經得到了太后與皇上的認可。

“恭喜老太太,貴府二小姐的棋藝著實了得!”小李子笑著向賈母賀喜。“多謝這位公公,還請裡面奉茶!”賈母心裡面真是受用得很。雖說她不知道,迎春在宮裡的是怎樣一番情況,可是眼見皇上面前的大紅人都這樣一個態度了,可見迎春現在的情形定然是十分讓人放心的。

只是迎春的脾性,她心裡也是十分清楚,這丫頭的性子素來十分沉靜,若是沒有什麼大事兒,她恐怕一年半載也難得開口說幾句話。看來過幾日,自己還是要找個機會,去宮裡探探情況,順便也好安慰下那丫頭。“老太太,奴才來貴府之前,太后娘娘有句話要奴才轉告給您!”小李子笑嘻嘻地道。

“哦?太后娘娘怎麼說!?”賈母好奇道。“太后娘娘說,教女有方!”當然,這個女子,絕非是女兒的意思,乃是指的賈府的幾位女孩子。賈母聞言,心裡自然是老懷大慰,十分的受用。送走前來宣旨並賀喜的人之後,賈府上下自然是一片歡騰,處處皆可聽到恭喜的聲音。

雖說迎春並沒有被封為妃嬪,可是她現在就已然是從四品的女官了,這可不是一般的秀女做得到的。如今在賈府一眾主子裡面,最榮耀的,當然是老太太了;而最尷尬的,反倒是賈赦。他現在頗有些狗眼看人低的感覺,迎春竟然能得到太后與皇上的垂愛,受封為從四品的女官,這倒是大大地出乎了他的預料。

想當初,元妃在還未晉位為妃的時候,還只是一個女史而已。他自然是不會知道,迎春在選秀的時候,在那場與宮廷棋師的對弈中,以絕對性的勝利,博得了當今太后與皇上的大力讚賞。雖然他是府中的大老爺,又是迎春的親爹,可是他這個做人老爹的,卻從來不曾正眼看過自己的女兒。

也難怪了,賈璉倒是他的親兒子,他有時候都下得了狠手呢!所以,當府內的人向他賀喜的時候,他心裡真是好像吃老鼠一般,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他總感覺,那些向他道賀的人,在看他的時候,臉上和眼裡,都滿是嘲笑。是的,嘲笑!笑他狗眼看人低。當初竟然為了五千兩銀子,就把迎春許給了債主,而且那樣一個債主。看看吧!現在選秀還未完全結束,人家就已經是從四品的官身了,而且還皇封的。迎春現在是榮耀了,可是風光的卻不是他,而是自己的親孃,是老太太。

從迎春生下來,一直到她進宮選秀,除了當初孫家那樁婚事,其他的,都是老太太在負責教導撫養。不得不說,府裡的幾個女孩子,包括以前的賈敏,老太太是賈府最大的功臣,功不可沒。當天晚上,賈府自然是大擺宴席,雖然只是家宴,可是由於府內人口眾多,所以一時之間,倒也是人聲鼎沸,處處皆是歡聲笑語。

反觀薛家,卻恰恰是截然相反的一番情景,還沒輪到第三次競選,寶釵的名字就已然被太后與水凝月從秀女花名冊上給劃掉了。旨意上雖然說得很簡單,可卻是再清楚明白不過,也就只兩點,一是有關寶釵的身體狀況;一是涉及到薛蟠當年的那樁命案。可是這一切又能怪誰?雖說香菱已經香消玉殞了,可是當初薛蟠打死馮淵卻是事實;再有,寶釵的身體素質也的確是沒有冤枉她。

雖然這兩點都沒有說錯,可是在此之前,一切都還算是一帆風順的。讓寶釵想不通的是,明明第二場選秀結束之後,自己都還是穩操勝券的,就連負責競選的太監也對自己另眼相看,可是為什麼在第三場還沒有結束的時候,自己的名字就給刷了下來?

她明明看到,水凝月那雙亮閃閃的龍目裡,滿是驚豔,滿是豔羨。她記得在第三場選秀的時候,她並沒在人群中看到迎春。雖說在選秀的時候,參與選秀的姑娘,她大多數都是見過的,可是在這些人裡面,唯有迎春對她是最熟悉不過。不管是薛蟠惹上的人命官司,還是自己身體的隱疾,賈府的人俱都一清二楚。倘若這事真的是迎春所為,那她當初還真的是小看了她。在她的印象裡面,迎春從來都是沉靜,隱忍,懦弱的。

在賈家所有的姑娘裡面,她永遠都是最不起眼的一個,就是在她自己親生父親的眼裡,她充其量,也不過只值五千兩銀子。論出身,她雖然是國公府的小姐,可她畢竟只是個庶出的女兒;論品貌,她自然是及不上探春與惜春;就是輪才華,她也只知道下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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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她竟然有了那個膽量,竟然敢在背後揭自己的老底,不但將自己的隱疾說了出來,就連哥哥以前的案子也給抖了出來。這才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只是自己千辛萬苦地進京來選秀,眼看著就要成功了,可是誰知到了最後關鍵時刻,卻出了這麼一檔子事,以至於自己功虧一簣,功敗垂成…她實在是不甘心!

可是現在迎春並沒有回到賈府,而是留在了宮裡,並且還分在了元妃的宮裡,而且還是從四品的女官…看來自己若是想要出這一口怨氣,也只有徐徐圖之,見機行事了。“釵兒,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薛姨媽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她就是想不透,自己的女兒這般出色,賈家那幾個丫頭加起來,也未必比得過,可是為什麼那賈迎春就可以繼續留在宮裡,而寶釵卻名落孫山,沒了指望。那賈迎春有什麼好的?

長相不出挑,性格又懦弱,除了會下棋,其餘的,不管是詩詞歌賦,還是琴棋書畫,哪一樣及得上自己的寶貝女兒?“哥哥,左右眼下鋪子裡也沒多大的事情,你在宮裡不是有熟人嗎?花幾個錢,好好打探一下!”寶釵面沉如水,一雙杏眼也滿是恨意與不甘。

“妹妹,你的意思是…宮裡有人對你下了暗手?!”薛蟠心眼兒一轉,也覺得這事兒十分的蹊蹺。自打寶釵進宮之後,他就託宮內的人時常打探著,根據宮裡傳出的訊息,寶釵在前兩場表現得都十分優秀,可是為什麼在第三場還沒完全結束的時候,就給刷了下來,這其中定然出是哪裡出了岔子,所以才會這樣橫生枝節。“哥哥,這事兒你最好是交給管家去做,最近這段時間,你最好減少去外面的時間。不管是不是她把你以前的案子給翻了出來,以防萬一,還是小心些比較好!”寶釵微微皺著眉頭,老練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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