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綺懷這才想起來,裴嶼之也說過魔族最大的弱點是怕火怕光,即便他們有不死之身,只要經火一燒,便可致其死亡。
陸綺懷下意識捏緊了拳頭,手心已滲出了冷汗。
東妶將一個瓷瓶塞入陸綺懷手中:“這是我新煉製的丹藥。治療此病最有效的藥引便是極寒或是極純之物,但因條件有限,我們只能以一些低廉的寒地靈植入藥。之前得了你許多臥玉心蓮,我便試著取了兩顆蓮子製藥,若是感染初期,藥效當是不錯的。
“只是,這病古怪之處在於,患者修為越高越是難根治。我們治療的病人最多隻是築基前期,在此之上者並未碰見。因此這藥能發揮多大的作用還未可知。
“無論如何,你且收好。”
陸綺懷緊緊攥著那瓶藥,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東妶知道陸綺懷此刻的心很慌。
若只是她猜錯了自是萬事大吉,但若是真的,她該怎麼辦?裴嶼之又該怎麼辦?
所以東妶乾脆不問,以免徒添她的煩擾,令她好不容易壓制的情緒徹底失控。
東妶的知而不問,對此時此刻的陸綺懷而言乃是分外貼心的舉動,是十分周到的保護。
陸綺懷帶著低低的哭腔,真誠地道:“謝謝。”
若是裴嶼之真被感染,憑他金丹圓滿的修為,這點藥怕是很難治好。
東妶清楚地知道這一點,但她不會撒什麼善意的謊言,因此乾脆閉口不言,只是道:“我就在藥閣。”
言外之意:有事速來,隨時恭候。
陸綺懷狠狠點頭,將來不及流出的眼淚憋回,匆匆回到了他們所住的廂房。
站在門外,她深吸一口氣,也懶得去敲門跟裴嶼之墨跡,直接進了靈園,沒有停留便出了來,瞬息間的明暗變換令她的視野有一瞬間的恍惚,但她的觸覺還是在正常運轉的。
她感到自己落入了那個熟悉的懷抱,同樣也清楚地發覺,抱著她的那雙強有力的手,因為驚愕而僵直了片刻後,便緊繃如石。
除此之外,她還發現裴嶼之在顫抖。
只是一息功夫,她便被他放下。裴嶼之則坐進了床榻的角落,與她保持絕對的距離,好像他身上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若是靠近分毫便會害她染上似的。
陸綺懷站在榻前,與漆黑角落裡的他四目相對。
其實不僅僅是他躲的地方,整個屋子都很黑,現在雖是陽光最盛的午後,但門板窗欞都被他用床單或是衣物擋住,一絲光都投不進來,幾乎形成了一個黑暗的囚籠。
“阿野,你到底怎麼了?”她哽咽著,試著將那個可怕的猜想說出口,“你是不是被魔氣......”
“你快走,我沒事。”裴嶼之聲音嘶啞。
陸綺懷垂著頭,咬了咬牙,忽然舉起手朝他按了去!
嘩啦一聲,她整個手掌騰起明媚的火焰,嬌嬈的火光將黑色幕布般厚重的黑暗輕而易舉驅散!
面對自己最為熟悉的丹火,裴嶼之分明也知道她不會傷害自己,但恐懼還是像跗骨之蛆,從身體最深處奔騰而來,令他對那朵火焰如臨大敵,條件反射一樣,一個閃身便到了房間角落,緊貼著牆,止不住發抖!
在他逃走的那一刻,陸綺懷手中的丹火便似她整個人般,以十分頹喪的姿態熄滅。
她深吸一口氣,下榻,走到他面前,重重將手按在他臉側,以防他再次逃走。
這個昔日瘦削麵黃肌瘦的少年,她完全拿孩子來看的男孩,不知何時個頭已躥得比她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