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傾天緊緊地咬著下唇,躲在一個小山坡後看著這一場近在咫尺的屠殺,一顆心被狠狠地揪緊。她的眼神那般明亮,像是璀璨的星子,卻有那樣沉重的光芒閃爍在其中。皇甫翊的手有些冷,雖然仍舊緊緊地抱著她,卻有一種情緒流淌在血液裡,讓他幾乎不敢轉頭去正視慕傾天的眼睛,手臂下那具小小的身體散發著一種熱度,幾乎灼傷了他的手。
馬刀揮下,鮮血四濺,那些異族平民們面色平靜,絲毫沒有半點面對死亡的恐懼。
慕傾天清楚地看到,那不是懼怕到極致的麻木,不是不抱有任何希望的絕望,更不是絕望之下的自暴自棄,而是一種固執的倔強徹骨的仇恨。所有人都很安靜,沒有哭鬧,沒有咒罵,就連老人懷裡的孩子都很乖巧,他們睜著雙眼,看著同族在劊子手的刀下一個一個地死去,眼神明亮,卻又暗暗翻滾著巨大的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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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九天神明都要為之膽寒的仇恨,地底修羅都要為之退步的怨毒!
慕傾天的拳頭握得死死的,像是嗜血的小狼。她恨自己不夠強大,不夠有能力。屠殺就近在眼前,而她只能睜著眼睛看著!自己身為侯爵貴胄又怎樣,位高權重的人手裡都沾滿了罪惡!
彷彿看到的不是那些劊子手砍下的一顆顆頭顱,而是她自己的信念,在此時此刻,已然改變。
此刻,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蹄聲,連同男人急切憤怒的大呼:“住手!都住手!”
雪白的戰馬迅速奔近,年輕的公子翻身跳下,發瘋一般揮鞭抽在持刀士兵的手腕上,擋在流民身前,憤怒地衝著將領大叫道:“幽越,你幹什麼?”
“賀蘭將軍,我奉了軍令,正在處斬亂民。”將領見了公子,眉頭輕輕一皺,但還是下馬恭敬地行禮,沉聲說道。
“亂民?”賀蘭鋒劍眉入鬢,眼神憤怒地指著滿地的老弱婦孺,厲聲說道,“誰是亂民?他們嗎?誰給你的權力,誰允許你這樣做的?”
幽越面色不變,好似頑固的石頭:“將軍,是東宮下的旨意,是您的父親親自請的旨,屬下只是奉命行事。”
賀蘭鋒頓時就愣住了,茫然地轉過頭去,目光在那些流民的臉上一一掠過。這些面對死亡都不曾皺一下眉的異族百姓,卻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陡然變了臉色,再也掩飾不住眼中的怒火。一名老婦人突然站起身來,不顧兩側計程車兵,大罵著衝了過來:“你這個騙子!無恥的背信者!上天會懲罰你的!”
一柄長刀突然劈下,轟然斬在婦人的腰上,鮮血從戰刀的血槽中嘩嘩流下,婦人的腰幾乎被砍成兩段,身軀無力地倒在地上,但她還是用盡最後的力氣將一口含著血腥的濃痰狠狠地吐在賀蘭鋒潔白的衣角上,獰笑詛咒道:“做鬼……做鬼也不會……放……放過……”
賀蘭鋒面色鐵青,那口濃痰噁心地掛在他的袍子下襬上,他卻沒有去擦掉,只是緊抿著嘴唇,看著一地凌亂的屍首和無數雙充滿仇恨的眼睛。
“將軍。”幽越嘆了一口氣,走上前來,沉聲說道,“帝國沒有閒錢養這些人,賀蘭家也不會出資為他們修建住房,你是賀蘭家的子孫,要尊重家族的意願,維護家族的利益。”
一股熔岩般的炙熱在賀蘭鋒的胸腔裡橫衝直撞,他雙目血紅,沉默不語。
幽越眉頭一皺,對士兵一揮手,略略一點頭。
士兵們領命,頓時舉起戰刀就要繼續殺戮。
“壞人!”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只見人群最後,一張小小的臉孔突然自母親的懷裡抬起,臉上並無淚痕,一雙眼睛卻是通紅的,大聲叫道,“騙子,你說了要帶我們來帝都住不漏風的房子,你說了要讓大家都吃飽穿暖,你說了……”
凌厲的弓箭瞬間射出,幽越將軍箭法精準,轉眼間就終結了孩子口中將要說出的話,從口腔射入,血淋淋地由後腦透出!
“動手!”幽越拔出戰刀,怒聲喝道。
“住手!”
年輕的將軍陡然崩潰在孩子字字見血的話語之中,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一把推開了兩名士兵。
幽越怒道:“抓住將軍!”幾名士兵頓時奔上前來,用上了搏擊的手法,將賀蘭鋒緊緊地按住。
毫無人性的屠殺頓時開始,鮮血橫流,血泥糅雜,上空傳來了鷹鴆刺耳的尖叫,更加為這恐怖的屠戮增添了死亡的氣息。一個碩大的坑被挖開,上百具失去生命的屍體被拋了進去,沙土迅速填滿,士兵們騎著戰馬在上面來回地奔走踩踏,黃沙紛飛中,轉瞬就將這一地的血紅覆蓋,連同那些見不得人的罪惡、失去人性的醜陋,一同深深地掩埋。
看著這鮮活的生命瞬間被埋得乾乾淨淨,賀蘭鋒仰天大喊:“啊!為什麼!”
他雙膝不受控制地跪下,眼中流著淚水,頭一下一下地磕在地上,碰破了皮,碰出了血,口中不停地重複著三個字。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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